“掌櫃……早啊。”
三樓左側的房門仍舊沒有上鎖,季窈提起裙擺一腳把門踹開,倏忽間覺得陽光有些刺眼。
緩過神來,隻見屋内供台上早已是空空如也,兩側架子和牆上巨大的黃符也不知去向,隻有兩側地上黑布蓋住的雜物,掀開來看是一個個打包好的木箱子,裡面裝着不用的表演道具和一些壞掉的小凳。
“收拾得倒挺幹淨。”
撤得了擺設,跑不了人,在館裡一共就他們五個人,昨晚打暈她的人必定就在後舍那四個人之中。季窈恨得牙癢癢,轉身又邁着步子“咚咚咚”下樓,開始在館裡尋找那四個人的身影。
杜仲起得最早,正坐在二樓雅舍的一個房間内,透過二樓窗戶看向樓外街市上的攤販一一撐傘出攤。季窈走進去,看着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就來氣。
“昨晚是不是你打暈的我?”
杜仲擡眸,目光平靜地掃過少女氣鼓鼓的臉龐,又将視線移回窗外,沒搭話。
季窈上前一步,幹脆站到窗前又問道:“說啊,昨晚在三樓裡搞鬼又打人的是不是你?”
“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他這話帶着一絲疑惑,聽者到不像是有意回避,季窈沒問出來個所以然,側眸看着京墨從外面回來,又趕緊下樓堵住他,問了他同樣的問題。
京墨将手中采買像是茶葉包的東西遞給商陸,眉宇清爽帶笑。
“掌櫃可是昨夜夢魇了?我買回來的茶葉裡剛好有情心定神的茶,讓商陸給你泡一壺嘗嘗可好?”
“昨晚樓上那些個油燈、黃符我都瞧見了,你别想瞞我,是不是你們四個裡頭誰做了傷天害理的事,要在那裡做法祭祀?”
聽她如此猜測,京墨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
“大家不過是應酬交際,混口飯吃,哪裡就能做出什麼傷人性命的事來?掌櫃昨日看賬本累着了,今日的賬就交給我來算吧。”
看來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這時季窈瞥見蟬衣從後院走了出來,一身黑衣十分紮眼,看材質倒讓她想起昨夜蒙住她頭的黑色鬥篷,少女略一跺腳,怒瞪京墨一眼,快步走過去又把蟬衣攔住。
“蟬衣,我知道你是他們之中最不屑用謊話來騙我,而且敢做就敢當的好少年,你告訴我,昨夜把我打暈,是不是他們吩咐你做的?”
蟬衣無時不刻都帶着他的佩劍,此刻少年雙手抱胸,看着面前故意試探他的季窈,劍眉微挑,又側目看了一眼旁邊的京墨,選擇無視面前人走開。
“你不用看他們,我知道是你對不對!就是你!”
季窈不依不饒,追着蟬衣非要他回答自己。
“說話呀!”
“說什麼話,”南星從身後追上兩人大聲說道,順勢伸手将季窈攔住,不準她再追着蟬衣,“蟬衣是個啞巴,你還非要人家跟你說話,我說掌櫃,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啞巴?季窈後知後覺,似乎确實從認識到現在,還沒有聽過蟬衣開口說話。
想不到他會是個啞巴。
“抱、抱歉,我不知道……”轉念一想,不知者無罪,倒是面前這個人……“那是不是你?”
“你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館裡四處遊蕩,摔倒了還非要怪别人打了你,真是無理取鬧啊。”
可惡,這四個人!
看季窈咬牙切齒的模樣,南星得意洋洋,一直到晚上營業時,四人都有意無意躲着季窈,拒絕回答她關于三樓的任何問題。季窈暗自詛咒他們,卻也隻能認栽,抱着賬本在櫃台裡一邊算賬一邊時不時躲開有女客敬來的酒。
杜仲看着她躲酒的樣子,腦海裡閃過兩人約定時的畫面,微微蹙眉。
她當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在哪裡嗎?
“南星。”
被杜仲喚名字,南星擡頭,看杜仲的眼神在季窈和他之間遊移,明白過來他的用意,壞笑一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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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戌時打烊,五人才圍坐在一起用晚膳。
他們四個郎君陪着女客們多多少少是吃了些東西的,隻有季窈一直坐在櫃台裡迎賓送客,滴水未沾,此刻已經餓得不行。沒想到飯菜剛吃了幾口,一個酒杯遞到季窈面前,少女從飯碗裡擡頭,正對上南星俊朗的面容。
“掌櫃,你此番接替師父成為我們的帶頭人,這幾日還沒有為你接風洗塵,大擺筵席好好為你慶祝一下。此刻我便敬你一杯。”
看他難得露出友善的一面,季窈吃不準他此舉到底是何用意,但既然他給了台階,喝下這杯酒或許能緩解自己與四人的關系,季窈猶豫片刻,接過酒杯。
南星看她接過了酒杯,立刻端起自己那杯,先季窈一步一飲而盡,少女再踟蹰下去,怕是連台階都要沒了,她聞着酒杯裡刺鼻的味道鼻子都皺起,擡起手将酒杯裡的酒緩緩喝下。
“掌櫃好酒量,”京墨眸光一動,也端起酒杯說道,“這幾日照顧不周,還望掌櫃見諒,這一杯是我敬你的。”
看着他仰頭将酒喝了個幹淨,南星又立刻給季窈斟滿。
這是要灌她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