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再嫁人差點給季窈噎住,她尴尬咳嗽兩聲,随口敷衍着混口答了一句,心虛笑笑。
“啊,咱們龍都民風還真是開放啊。”
看她反應含糊,少年将季窈偷偷拉到一邊,眼裡微光閃動。
“師娘,我這話不是非要你嫁人,你别誤會。我隻是不想叫你師娘。”
不一會兒,季窈手裡的糖人吃完了,她意猶未盡,伸出丁香小舌無意識輕舔手裡小木棍,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在南星眼裡有多不合适:“那你還如從前一樣叫我掌櫃,不好嗎?”
“不好。”
“那你想如何叫我?”
“……”少女唇齒微動,麥芽糖的香氣從她口中溢出,鑽進南星的鼻子裡,他還是沒能鼓起勇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反正就是不好”便轉身自顧自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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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風館,接近午時,杜仲一眼便瞧見孤身一人往後舍走去的季窈,在回字形長廊上将她攔住,堵在樹蔭下。
他生得高大,季窈背靠廊柱仰頭看他。
“做什麼?”
杜仲今日一身黑衣,家常錦緞長袍上繡滿銷金雲紋,領口的五蝠捧壽團花紋路若隐若現。他一低頭,少女就能看到他頭上一根翠綠的碧玉簪子,顯得整個人素雅沉靜。
他目光銳利,深似淵潭的眸子仿佛要将季窈一眼看穿。
“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話問的,你都叫我嫂嫂了,我還能是誰?
“既然被你喚一聲嫂嫂,我自然是你兄長的發妻。”
“不對,”他雙眼微眯,眉弓下壓,否認道,“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他又靠近一分,近到季窈能夠數清楚他眼皮上的睫毛根數。
“為什麼無憂的遊靈會害怕你?你是驅鬼的道士?還是身上有降伏邪祟之物?”
說着,他的眼神在季窈身上遊移,上下打量着眼前女扮男裝的少女。
她身上自然什麼都沒有。且不說之前成親之時,赫連塵連一件像樣的定情訂婚之物都沒有送她,即便後來她在地窖裡找到無數金銀珠翠,看來看去也沒有一樣喜歡的。加上女扮男裝,除了一些必要的發飾和腰帶,她身上連塊玉佩都沒有。
她是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季窈将雙臂張開,一副任他打量的模樣。
“我失憶了,什麼也不知道。”
對于這個說法,杜仲不假辭色,但眼中懷疑未消,毫不客氣的将季窈手腕捉住,阻止她現在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是你在赫連兄房中發現了什麼,還是你對遊靈說了什麼?”
幾次掙脫不開,季窈氣極,一雙美目怒瞪眼前人,緩緩道:“既然懷疑我,那你去搜吧,要不要去我房裡,我一件件、一樣樣拿下來給你看?”
短短一句,反客為主,杜仲被她坦然的模樣堵住話頭,鼻孔微微張大怒瞪她一眼,留下一句“不知廉恥”甩袖離去。
“等一下!”季窈一個箭步沖上去反倒把他截住,明媚的陽光下,她略踮起腳尖擡頭看向杜仲,目光淩厲。
“該我問你了。”
她停下腳步,叉着腰一點點靠近杜仲。
“赫連塵有沒有跟你說起,是在何處撿到的我?關于我,他可曾有跟你們說起過什麼?”
面前人臉上透着不耐煩,聽她如此問,眼神有過片刻的分神,随後又好像從回憶裡回過神來一般,劍眉下壓,臉色帶着玩味。
“赫連兄隻說過,他那個半路上撿來的夫人似乎在昏迷的時候就把腦子摔壞了,空有美貌,毫無頭腦。”
“胡說,我哪有……”季窈看清他眼裡的打趣,反應過來他是在戲弄自己,“等一下,你分明是在說我笨!”
“呵。”
看着杜仲離開的背影,少女氣得拳頭捏緊。
下次一定要揍他!
長廊上,京墨的身影出現在少女身後,他将新畫好的畫像遞到季窈面前,面色溫和。
“掌櫃,按甄員外和趙大娘子所描述的紅衣遊靈的畫像繪制好了,我托人去大牢打了個招呼,打算去牢裡找陳三問一問,但剛才出廚子和采買出了點事,我現下走不開,你可要替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