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梅庵出現在我宿舍門口。陽光從他後上方斜射下來,使他灰白頭發上多了層說不清的引力,讓人忍不住想要去親手感受每根發絲的溫度。
“老陶,是你嗎?”
“樹人兄,好久不見,别來無糕否,哈哈!”
“好你個老陶,這麼久不見,第一句話就是嘲諷我,我不就‘無糕’過一回嗎,你說你‘無糕’過多少了,該打。”說着,一拳去擊打陶梅庵的胳膊。“你剛才說我奪人所愛,什麼意思,你可待說清楚啰,我黎樹人可不是那号貨。”
陶梅庵示意黎樹人靠近一點,嘴巴湊近黎樹人的耳朵,小聲嘀咕着什麼,一邊說還一邊壞壞地朝我點頭。男人就這副德性,肯定是在拿女人開玩笑,我當時就有點火。
“你們說什麼呢,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說。”
他們都沒理我,不一會兒,黎樹人帶着他的兩個士兵走開了。他臨走還朝我鞠了個躬,“嫂夫人請恕我不知之罪。”我就是用小腳指想,也能想得出剛才陶梅庵對黎樹人說了什麼髒話。
“陶主編,我一直敬重您是老前輩,希望您自重。”我使勁睜大着圓臉上的圓眼,以表達内心的憤怒。
“呵呵,你還真的不知好歹啊,你還生氣!?他黎樹人雖是個大英雄,但也是軍閥出身,跟張作霖段祺瑞閻錫山他們一樣,殺人無數,生命對他們來說是小事一件,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知道他們活埋了多少日本俘虜嗎?”我搖了搖了頭,《國際戰争公約》一戰後就簽了,這時候還有人活埋俘虜?
“兩千啊。兩千啊。這能說明什麼,就隻說明他嫉惡如仇嗎?不能說明點别的?比如說殘忍?比如說沒有現代軍事文明?”
我吓出了一後背的汗。
“陶老師,太感謝你了。那要是讓他發現你在騙他,他肯定不會饒了你吧?你跟他不是很熟嗎?稱兄道弟的。”
“我跟他确實淵源很深,四五年前北平就熟識了。他是個較真兒的人,眼裡是容不得一點沙子的,他發現好朋友騙了他,隻會令他更生氣。并且他是不會給任何人面子的,蔣公的也不例外。現如今,隻有假戲真做了。”
“假戲真做?絕對不行!”我簡直要發瘋了。
“要自由還是生命,你自己決定。”說着摔門而出,過一會兒又伸出頭來,“還有我的命,你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