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靈現在已退無可退。
守衛保持着和俞靈兩米左右的距離。
隊長站在遠處,沖她喊:“這位先——女士,你涉嫌違反基地安全公約,請回答我,建築是你一個人摧毀的嗎?”
俞靈盯着瞄準自己胸口的紅色激光,對方隻用了一把很普通的槍,毫無特征,卻展示着威脅性。
原來不是為了搶錢包啊。
她面不改色地承認:“是啊,不過它已經在自動重建了。”
隊長繼續皺眉:“我們會依法對你進行關押審查,現在向你告知,如發現你有竄逃迹象,我有權利對你開槍。”
“哦。”
她還是有會死的“可能”。
不過——
俞靈肩膀一松,沖隊長身邊的隊員們勾了勾嘴角:“所以我現在隻要跑,你們就會開槍?”
為首的黃毛一愣,以為被挑釁,直接把槍架到肩上,對準她。
俞靈還在笑,她緩緩壓低上半身,作出一個起跑的姿态。
她語氣輕蔑:“記得,要瞄準我的心髒。”
這句話讓那黃毛大驚失色。
前排守衛頻頻回看隊長,等待新的指示。
“這人是瘋子吧——”
不知誰嘀咕一句。
隊長還算淡定的,他隻愣了一瞬,就大步走上前來,将槍抵在俞靈的額頭上。
兩人挨得很近,俞靈甚至可以沖他擠出一個微笑,笑完才想起來,她臉上還包着彈性防護服,對方根本看不見自己的表情。
隊長壓低聲音威脅道:“女士,我勸你不要耍花招,這裡面都是真槍實彈,你那嬌弱的身軀可經受不起。”
“嗯,剛見識過了,真槍實彈。”俞靈戲谑地答。
隊長聽到這個回答,緊蹙眉頭,繼續用更威嚴的口氣恐吓她:“你會死的,真的會死!女士,你是不懂槍彈的威力嗎?”
“磨磨蹭蹭你到底開不開槍?”
俞靈不耐煩了。
她等這一天等很久了,真的能夠在這個系統裡滅亡嗎?
正想着,耳邊傳來清脆的“咔哒”聲,手腕被冰涼的硬物禁锢。
隊長給她铐上了一副手铐。
俞靈:?
說好要她命的呢?
隊長沒理她,沖大家作了一個集合的手勢:“全部帶走!”
帶去哪兒?
沒有人理會俞靈,仿佛她從被抓獲的那一刻起,就是條死魚了。
俞靈被壓着,躬身坐進懸浮警車,同時不忘把錢包藏進衣服底下。
這群人并沒有在意她身上不合時宜的錢包,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擡起頭,發現車内還坐着四個和她一樣的“死魚”——
兩個老太太、戴着假發套的中學生,還有個沉默寡言的聾子。
這對老太是姐妹花,出來逛街的。
中學生是賣假發套的,坑了姐妹花一筆錢後,三人大鬧商場,守衛以有損治安為由被抓來了這裡。
至于聾子,好像是因為在公共論壇裡辱罵網友,被舉報後送到這兒的。
早在俞靈上車前,四人已經簡單交換了信息,建立起一段暫時牢固的同盟關系。
俞靈上車後,四人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所以,你是因為什麼被拷上的?”
俞靈指了指身後遠去的荒廢建築——部分樓梯已經被炸得不成型,徒有框架支撐在地面。
她輕描淡寫:“我啊,沒什麼特别的,就炸了幾棟樓。”
“……”
懸浮警車後面的關押空間裡,一時隻有沉重的吸氣聲。
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隻有聾子還眨着亮亮的眼珠,沖俞靈比劃出一個大拇指。
警車後的空間擁擠又狹小,像是故意令人不适,俞靈後背發酸,忍不住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姐妹花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答:“大概要去守衛所,被教育幾句就可以離開。不過你的話,我們不确定。”
俞靈惹的事跟她們不是一個量級。
“我看未必,”中學生啞着嗓子,臉上還有幾道抓痕,“估計得等精英區一行人離開才能把我們放出來。”
俞靈:“為什麼?”
中學生像看傻子一樣看她:“還不是嫌我們丢城防區的人,這次參天塔長官來訪,領主巴不得多申請點資源呢。不過,既然都住到城防區了,一樣是垃圾,誰比誰高貴?”
“你一個剛炸過樓的恐怖分子竟然對城區的事兒這麼不關心?”
中學生盯着俞靈的面罩,滿臉懷疑。
俞靈不解:“我隻管炸樓,為什麼要關心管理層的事兒?”
“那你是沒被創世主他們盯上過。”中學生說。
俞靈:“盯上會怎麼樣?”
“要是被相中了,進入人才選拔,那真是得了潑天的富貴。但如果不是,你就倒黴了。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會死,待在哪個區,過什麼樣的生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俞靈追問道:“憑什麼?”
“憑創世主的‘數據之眼’。”
創世主的權威就在他的“數據之眼”上,能一眼看出這個人是由多少機械組成的,異化了多少,甚至連某個空間的程序段都能直接剝離出來分析。
“所以,很多人都期待自己被看中,同時也害怕自己被注意。不僅是個人,集體也一樣。”中學生朝窗外努努嘴。
這輛車隻由一支守衛隊伍護送,其餘四支隊伍分散在了建築群外圍,天空鋪開一張巨大的數據屏蔽網,掩蓋這片狼藉。
仿真草皮蓋住四散的混凝土塊,表面綠油油,看久了,真以為那原本就是一片煥發生機的草地。
“這麼牛啊。”俞靈敷衍道。
防護面罩下,她眼底充斥着厭煩。
關于這個世界運轉的模式,她多少了解過一點。
但她總想找不同的人問一問,看看會不會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可回答永遠千篇一律。
仿佛創世主就是他們的神明,能夠主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