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館内的靶子開始移動,俞靈穩穩地舉起槍,眼神堅毅,專注着那些快速移動的靶心。
作為一名資深槍手,一旦瞄準了目标——
“砰!”
“砰砰!”
機器人在她身後手舞足蹈,屏幕上綻放着煙花雨。
“恭喜,十環!”
“十環,還是十環!恭喜!”
這邊動靜大到不遠處的訓練者也朝俞靈這裡望來,她們不約而同安靜地欣賞俞靈的射擊,在一波訓練結束後,朝她露出了贊許的微笑,随後更加認真地投入到自己的訓練當中。
俞靈很久沒體會過訓練帶來的平靜心情了,她放下槍,用毛巾擦拭着額頭的汗,盯着被自己打中的靶子。
在射擊場觀察她許久的女士走上前,遞給俞靈一瓶能量飲料。
“你的射擊太漂亮了!”她的口音不像是第九基地的人,俞靈仰起頭,汗水順着臉頰淌到脖頸,她禮貌地微笑了一下,回複道:“從小訓練的結果。”
女士贊不絕口:“我是這裡的射擊教練,帶過很多選手,極少見到這麼漂亮的打法,請問你是幾歲開始練習的?”
俞靈難得反應得有些遲鈍,她仔細想了很久,才說:“具體記不清了,大概五歲多一點嗎?長輩就允許我用□□或是裝了空殼子彈的手/槍練習了。”
“天哪……五歲!”面前人驚呼一聲,捂住嘴巴,滿臉佩服的表情,可贊歎之餘,似乎又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她朝俞靈輕輕展開雙臂:“好孩子,我可以擁抱你一下嗎?”
俞靈一怔,平常在公會橫行霸道慣了,隻有她喊别人“小孩”的機會,如今面對着一位肉眼分辨不出年紀的女士,聽到這個稱呼,她有些愣神。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兜滿了汗水的訓練服,有些猶豫,結果那位女士直接将毛巾圍在俞靈的頸間,隔着距離用手臂輕輕環住了她的肩膀。
耳畔落下一道輕輕的呢喃,不是第九基地的通用語言,而是一種很古老的腔調。
擁抱過後,女士紅着眼眶離開了。
俞靈獨自坐在原地發呆。
她呢喃重複着那句仿佛擁有魔力的輕語,迅速打開手環,對着識别系統念了好幾遍,發出指令:“請替我翻譯。”
手環震了一下,數據條瘋狂滾動,卻遲遲沒有顯示結果。
俞靈不死心,又查詢了一遍。
直到一聲熟悉的嗓音将她從執念中喚醒。
頭盔内部響起聲音,溫序個人ai在說話:“恕我突然的打擾,這種語言在第九基地沒有被系統記錄過,它來自一個很古老的部落,曾經第一基地毀滅時,隻有部分資料被保存下來,其餘的都消失了。”
“根據現有信息推斷,剛剛那位女士向您說的,應該是一句很美好的祝福。”
“大緻意思是——願你無病無憂,願你光明長壽。”
俞靈将手輕輕搭在胸口,心髒隐隐發熱。
過了很久她才有所反應,然而第一句就帶着鼻音埋怨道:“你原來在線啊,剛才我要找訓練場時怎麼一聲不吭的?”
頭盔敏捷地道歉:“十分抱歉,剛才我在經曆漫長的系統升級,重啟後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那位女士對您的祝福。”
“系統升級?”俞靈慢吞吞地起身,問道:“溫序給你操作的?”
“從概率上,99.9%是溫長官執行的。”
俞靈好笑道:“那剩下0.1%的判斷是什麼?”
頭盔:“我的容錯率。”
俞靈無奈地搖搖頭,心中那股疼痛如潮水退去。
她很少會為過去感傷,或許是剛才那名女士的擁抱和心疼的眼神令她有了片刻的動容。
俞靈沒有親生父母,至今都不知自己是如何降生在這個廢土世界裡的。
鑒于所有新生兒一出生都在養育基地,所以當時并沒有人發現俞靈有什麼問題,隻當她是一名被遺棄的嬰兒。
直到她成功活到三歲時,迎來了基地第一次基因序列檢測。
系統直接把她排除在了城防區以外,連最最低等的流民都不是。
在俞靈尚未學會說話的時候,就要迎來被銷毀的命運。
跟生産線上即将被銷毀的不合格産品一樣,對基地百害而無一利的基因注定會被消除,這種存在不配分享基地僅有的生存資源。
那個時候,俞靈的不死bug就已經攜帶在身上了。
她支離破碎地被丢棄在垃圾場種,幾乎連儀器都無法檢測到生命體征。
是一個老奶奶撿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