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陸淮也跟着雲绾走進客廳。
“啊？”秦母恍惚，看了眼秦嫣，沒說話，心裡卻在不斷權衡利弊。
“嫣嫣，你姐姐的話，你别在意，我們去客廳裡休息一下，今天最好能讓你姐姐留下，我們秦家……需要她，你知道的。”
所有人都陸續離開，隻剩秦嫣在光亮的走道中咬破了唇，有一瞬間，她覺得身邊的光，都随着那個女人離開了她，留下一片濃重而冰寒的漆黑，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
她想不通，為什麼雲绾明明過得那麼好，卻還要來和她搶一個不值錢的秦家大小姐的身份？
這一刻，她真的後悔了，她就不該在雲绾面前出現，應該讓雲绾遺忘她，這樣她貴人事忙，才不會想起秦家還有這麼一個人。
她知道，雲绾是不可能回秦家的，要回她早回了，況且，明顯秦家想吸雲绾的血，雲绾不可能那麼傻！
秦嫣覺得好笑，雲绾避之不及的，她卻視若珍寶。她知道，雲绾是在給她下馬威，她給雲绾下藥把她惹毛了，這是她的報複，她的反擊。
雲绾很知道什麼對她最重要……她的出現真的吓到她了，原來她擁有的這一切這麼虛無缥缈，隻要雲绾想要，一句話便有人拱手奉上……
秦嫣不敢賭秦家對她的感情和雲绾代表的巨大利益，該選擇哪邊，根本無需思考。
可是，現在她已經沒了退路，她隻能走近那間浮現出她既定未來的客廳。
多希望雲绾隻是來興師問罪，這樣隻字不提，一招就讓她沒有還手之力讓她輸得太徹底……
“真的不留下休息嗎？我們這裡有很多房間……”秦母和雲绾的聊天接近尾聲，一個冷淡拒絕，一個殷勤挽留。
“不用了，我有地方住，而且，可能秦夫人不知道，我不喜歡住客房。”
離開秦家，雲绾心情不錯。
“這麼開心？”陸淮踩着她的影子追上。
“是啊，惡有惡報，你想想秦嫣黑成鍋底的臉，你不開心嗎？”
陸淮和雲绾并肩，“領主那麼介意那天晚上嗎？”
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讓雲绾的腦海裡繃起一根弦。
想了想，她說：“也不是，就是讨厭有人算計我，不過現在她付出代價了！”
“領主這麼确定？”
“哼哼，權力的魅力，大到你無法想象，更何況是秦家，他們本身就很重利益。”
從确定她的實力以來，秦家在她面前從來隻有笑臉，任她怎麼不給臉，都舔着臉黏上來，在他們眼裡，一個養女換一個前途無量的親生女兒應該很劃得來。
“領主不怕他們真的賴上你？”
“那也得他們見的着我再說。”
*
雲绾走後，母女倆陷入了長而壓抑的沉默，最後還是秦母先開口。
“嫣嫣，你姐姐的話你也聽到了，要不你先搬出去住，等你姐姐氣消了，再回來也不遲。”
秦嫣悲怆一笑，懷着最後的期翼問：“如果她不消氣呢？”
“怎麼會？绾绾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隻要你對她好，她肯定可以容得下你，畢竟當初的事情和你無關，隻是抱錯了，你們無冤無仇，她不是不講理的人。”秦母解釋。
“那如果我們有仇呢？”秦嫣說。
“什麼？！”秦母懷疑看向秦嫣，“嫣嫣不要說胡話……”
不知是氣不過，還是不想秦母在用美好的話語掩飾令人作嘔的意圖來勾勒美好的圖景，她頭腦一熱，直接把下藥的事情和盤托出。
“你給绾绾下藥，讓大皇子……你……”秦母太過震驚，還沒反應過來，一巴掌已經打在秦嫣臉上，“這種事你也敢做？要是被皇族知道……難道你想謀反嗎？”
“哈哈哈哈哈，沒人知道呢！母親，哦，不對，秦夫人大可不必擔心，就算有人知道，反正我也不是秦家人，牽連不到你們的，你們大可放心！”
“嫣嫣，你在胡說什麼？！”秦母震驚又難受，她沒想到養了幾十年的女兒竟然說出這種話。
“秦夫人，你裝什麼？剛剛不是還要把我趕出去嗎？怎麼？你要趕我走，還要讓我對你感激涕零嗎？”秦嫣字字錐心
秦母捂着發疼的心髒，“秦嫣，你發什麼瘋！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讓你出去住隻不過是緩兵之計，我什麼時候要趕你走了？”
秦母想不通秦嫣受什麼刺激了，明明她已經過了二十多年的優渥生活，委屈一下又有什麼呢！绾绾過了二十幾年苦日子也沒這麼大吵大鬧過啊！
“呵，這話你信嗎？我和雲绾，誰也容不下誰，你隻能選一個，你選誰？”秦嫣問。
回應她的，是秦母的沉默。
“我懂了，”最後，秦嫣帶着哭腔說，“我最後叫你一聲媽媽，我會離開……”
“……不過，就算我走了，雲绾也不會回秦家的，别傻了！”
秦嫣離開，秦母沒有阻止，在她耳邊還有秦嫣走時自嘲的笑，雖然她知道秦嫣說的大概是真的，但她還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和雲绾修複關系的機會。
明天她親自去請雲绾回來，她一定會回來的！
……
離開的秦嫣找到了陸然，他的臉上還有淤青，臉上的帥意減了不少。
“你告訴她的？”秦嫣開門見山，“看來你也挺慘。”
陸然被踩中痛腳，瞬間炸毛：“比你好，至少我不會被趕出家門！”
“是啊，我沒有家了……”
秦嫣垂着頭，陸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不過，他從來沒心情安慰失敗者。
“你恨雲绾嗎？”陸然突然問。
秦嫣擡頭，臉上濡濕一片，“怎麼？你有辦法？”
“有啊！但是得看你有多大決心。”陸然說。
“決心？一個走到絕路的人，自然是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為什麼那麼恨她？你們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陸然不解，說真的，他真覺得秦嫣現在這麼慘完全是自讨苦吃，也不是雲绾害的，要說遷怒肯定有，但絕對不會恨得這麼徹底。
但這些他就沒心情去探尋了。
“那我可以幫你……變得更強！”
陸然把秦嫣帶回了自家别墅，拿出一支藥劑遞了過去。
面對秦嫣疑惑的眼神，他說：“基因改良藥劑，放心用。”
在陸然鼓勵的動作下，她将藥劑注射進身體，一股強大的力量幾乎要淹沒她……
……
藥劑是陸景明給陸然的，靠着這支藥劑，陸然帶領軍隊，打了不少漂亮的戰役，不過，藥劑也讓陸然頭疼，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人突然身體不适，這時候他爸便會帶這些人去檢查，有的人能回來，變得更強，有的人就這樣死了。
回來的人也不是全然沒問題，除了變強，脾氣也變得更暴躁，增加了軍隊管理難度，不過，對于軍隊來說，這不算什麼，隻要能在戰場獲勝，其他都是些小瑕疵，完全可以容忍。
現在，他和秦嫣有共同的敵人，他不介意幫她一把，隻希望在藥劑的改良下，她能活着變得更強。
很快，便到了和他爸移交出現不适反應的軍人的時間，陸然把秦嫣帶上，他父親也沒多問。
對于陸景明而言，在陸淮把退役軍人帶走後，實驗品大量減少，現在是能多一個是一個，至于實驗品是秦家大小姐還是别的人，他不在意。
在天子實驗室，秦嫣見到了一個讓她意外的人。
秦霄，一個因身體殘缺而在秦家，消失的人。
“你認識我？”秦霄早發現實驗品裡有個女人，還一直不停地打量他。
“聽過。”秦嫣說，看着秦霄為她采血樣，她問：“我還能活嗎？”
她的語氣很平淡，不似來這裡的其他人，沒有對死亡的畏懼，仿佛生與死她都能接受。
“看運氣。”
一般這種時候，聽見這個回答，病人多半要扯着他的衣領大聲質問，罵他庸醫，然而這個女人還是淡淡的。
“好。”
秦霄看了眼她的名字，秦嫣，和他一個姓。
他在她身上，嗅到了同類的味道。
*
陸然辦生日宴的時候，雲绾和陸淮還沒離開首都星，陸父陸母仿佛遺忘了陸淮這個兒子，這幾天以來，沒有一點消息。
踏上飛船的那一刻，雲绾問陸淮：“真的不去嗎？”
首都星鋪天蓋地的直播内容，全是陸家最有前途最年輕的上将陸然，這次宴會辦的十分盛大，邀請了各界名流。
“不用。”
上了飛船，船艙合上，雲绾聽見有人開着智腦，外放着陸家生日宴的直播。
“……感謝各位來賓的到來，我很感謝叔嬸為我舉辦這麼隆重的生日宴，他們對我真的很好……”
“咳！”雲绾覺得太過安靜，瞄了陸淮一眼，他的臉上沒有喜怒，看不出心情好壞。
常人這個時候大抵是需要安慰的吧。
雖然沒有父母幫忙過生日，爹不疼娘不愛，但如果他知道還有比他更慘的，心裡應該好受不少。
“其實，一個人過生日也挺好的，不像我……”
“是呢，領主也沒人一起過生日？領主的生日是什麼時候？”陸淮問。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雲绾說。
“領主不是被抱錯，生日按理來說和秦家大小姐同一天，怎麼會不知道？”陸淮好奇。
“就是不知道，我的生日還是你的生日，你知道的能有我自己清楚？”雲绾氣呼呼地說。
好心安慰他，他居然隻顧着找她話裡邏輯漏洞。
陸淮也太敏銳了些。
“好吧，領主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他的語氣十分寵溺，帶着無限的包容。
“嗯嗯，所以你不用傷心，天底下像你這樣的多的是！”雲绾借機安慰。
“好呢，有領主陪我，不傷心的。”陸淮說。
雲绾察覺不對，“我都說了，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是沒人過生日，我連生日都不知道！”
“所以呢？”
“我比你更慘！”雲绾覺得陸淮又有點不夠聰明了。
陸淮懂了雲绾的意思，原來她想用自己的慘來對比他的不慘，她眼神清澈，真的認為他能夠在她的悲慘上找到優越感，從而不再難過。
真是多少有點可愛！
“領主确實比我慘。”陸淮說，“既然領主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那就和我一起過生日吧。”
“什麼？”雲绾雙目圓睜。
“我的意思是，領主也今天過生日的話，我就有人陪着過生日，領主也知道什麼時候過生日了，我們都不悲慘了。”
陸淮的話仿佛帶着魔力，讓雲绾覺得他的提議簡直太妙了。
“你好聰明！我真的可以和你一天生日嗎？”雲绾的眼睛黝黑，像兩顆葡萄寶石。
“求之不得。”
雲绾鼻子一酸，她也是有生日的人了！
本來想安慰陸淮的，可情況好像反過來，成了陸淮安慰她。
他這麼好，她好舍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