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随說沒有人碰到過它,淩序想那麼莫桑也許還在淪陷區裡,在廢墟中暗無天日地等待人類靠近。
但以莫桑的性格來說,淩序又覺得它不可能會乖乖的在淪陷區蟄伏一百年。
它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潛入進幸存區裡,再如它所說的那般,将人類獵殺。
但是過去那麼久了,它為什麼一直沒有行動?它到底在等待什麼?
淩序跟莫桑其實就見過兩面,但她一直無法忘卻見到莫桑最後一面時,它看向自己的眼神。
平靜中湧動着絲絲瘋狂,就像是即将迎來風暴的海平面。
她控制不住的去想象,要是有一天莫桑真的入侵到了幸存區裡,它将會給人類世界帶來怎樣的風暴?
車輛正行駛在城市半空,淩序看着那些錯落有緻的建築,隻希望它們能夠永遠在夜晚中閃閃發亮。
*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詭域生成的高峰期,異能者健康中心每天都是人滿為患。
白葳剛接待完一個被詭域吓得失語的異能者,她覺得有些疲憊,便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又捏了捏肩膀,然後對着外面喊道:“下一個。”
聽到有人推門而入,她頭也不擡地指了指後方:“你先躺上床去做腦機測試,記得脫鞋。”
她這通話說完,那個人卻始終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
白葳覺得有些奇怪,慢慢地擡起了頭。
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個熟面孔,白葳語氣瞬間變得冰冷:“怎麼中央區沒有異能者健康中心嗎?還得勞動蘇助理您親自來第五區找我?”
來人正是蘇謹言,她聽了這話不以為意地笑笑:“誰不知道白醫生是精神科的權威呢?你可比中央區的那些醫生強多了。”
“你得感謝我沒有拒絕病人的習慣,”白葳懶得聽她奉承,徑直指着身後的腦機,“躺上去吧,讓我先看看你的數據,早點看完你也好早點走人。”
蘇謹言卻搖了搖頭:“我今天不是來看病的。”
“那你是來幹嘛的?”白葳問她。
但還沒有等到蘇瑾言回答,白葳又道:“算了,你來幹什麼的我也并不是很關心,你沒病的話可以離開了,我的病人還在外面排隊等着,不要耽誤我的時間好嗎?”
蘇謹言并沒有走,她打量了一下整間診療室,然後坐到了白葳面前:“你打算在第五區待多久?”
白葳雙手環着胸,一臉不耐煩地看她:“聽不懂我的話嗎?我在請你從我的診療室裡離開。”
蘇謹言隻是與她對視着:“白領事很想你……白女士也是。”
白葳不為所動,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怎麼?你這次來第五區就是來給他們當說客勸我回去的?”
“并不是,”蘇謹言道,“我有别的事要做,今天來異能者健康中心是我自己的決定。”
“我來這裡是希望你能回中央區一躺,白女士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白葳靜默了一會。
“你的話說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蘇謹言沒想到白葳還是這個态度。她終于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皺着眉看白葳:“你當初為什麼離開中央區?就因為白女士不讓你加入異能者聯盟?”
“白葳,你跟白女士可是母女,她都病入膏肓了,你還不願意去見她嗎?”
“她還需要我去見她嗎?”白葳冷笑着反問,“她有我哥那個白領事人陪着不就行了?”
“你别這樣說,白女士還是很關心你的,常常通過我來詢問你的近況。”
“關心?你别說笑話了,”這句話不知觸及到了白葳的哪根神經,她突然激動起來,“要是她真的關心我,她當初也不會把我……”親自送到詭域裡去。
考慮到蘇謹言隻是她哥的下屬,白葳并沒有把話完全吐露出來。
“你走吧,我不會回去的。”她将頭轉向另一邊,不再看蘇謹言。
蘇謹言無奈地歎一口氣,她看了眼電子手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她不能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
“那好,我還有别的工作要處理,就先走了。”
“不送。”
臨走之時,蘇謹言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回轉過身來:“對了,白領事讓我提醒你,别再給俞領事治療了。”
白葳嗤笑一聲:“我都來第五區了他們還要管那麼多嗎?現在連我給什麼人治病也要管?”
“這隻是提醒,白領事讓你自己做決定……但别後悔就行。”
“行了,我知道了,”她對着蘇謹言揮了揮手,“你趕緊離開這裡行嗎?”
蘇謹言到底沒再說什麼,推開門走出了診療室。
白葳聽到關門的聲音,先是擡頭看了看緊閉的門闆,然後她的一隻手撫摸上了自己的左臂。
因為是工作時間,白葳穿着白大褂,布料傳遞在手心上的觸感有些粗糙。
然而隐藏在這袖子下的是一道更為粗糙的疤痕。
這是她的母親白女士把她送進詭域中時造成的。最開始這道疤鮮血淋漓,深可見骨,讓她痛不欲生。
過了這麼多年,疤痕已變得像一塊粉嫩嫩的肉蟲猙獰地匍匐在她皮膚上。
疤痕按上去鼓鼓的,按理來說白葳早已感覺不到疼痛,但每次午夜夢回時,她卻能感受到這疤痕給她帶來了巨大無比的痛楚,比當年還要更甚。
白葳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它,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種種情緒,對外面喊道:“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