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我所依戀的東西,現在全在這裡。」金花婆婆将範遙往下拉,在他耳邊耳語:「遙哥哥,我已經失去了韓爺,不能再失去如此疼愛我的兄長。你忍心讓我為你流淚嗎?你忍心讓任何一個重視你的人,為你痛心流淚嗎?一定有那麼一個人心眷于你吧?你現在想起的那個人是誰?你忍心嗎?」
「────」
──你現在想起的是誰?
是君沁。
此時此刻,範遙無比的想見她。
為了張無忌,他能毅然決然地去送死,但君沁,那是即便死了也想爬回她身邊,無論如何都難以放下的,最為珍惜的寶物。
阿阿,确實,不想讓她哭。
範遙苦笑,「妳這可是犯規了阿──」
金花婆婆笑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放手吧。」
範遙咬牙猶豫了一下,終究松開金花婆婆的手。
如果讓他将黛绮絲跟君沁做選擇,他會選君沁。他已經找不到任何理由能說服自己留住黛绮絲了。
讓黛绮絲去是能讓在場無人傷亡的最好選擇,而那也是範遙前世已知的既定未來。
此時火光暫緩,帕莎明教那沒有動靜。或許是因為範遙跟金花婆婆的争執看起來像是在内哄吧。
金花婆婆側過身,看向小昭,向她伸手,向她吐出一句帕莎語:「小昭,妳跟我來嗎?」
小昭遲疑了下,聽到範遙也跟着喊她,這才來到金花婆婆面前,沒有搭上她的手,輕聲問道:「妳要去哪裡?」
金花婆婆輕撫小昭的臉龐,柔聲道:「娘心意已決。隻有這方法才能救這裡的所有人,我知道妳不想離開張公子,但我需要妳跟我走。我不會要妳背叛張公子,妳真想留下我也不勉強,但七彩寶石戒指最終會為妳引來殺身之禍,那是妳的宿命。」
「我──」
「小昭。妳不用背叛教主,心法的事妳不用擔心,我會寫給妳們。但妳要知道,妳留下,很可能會賠上妳娘的命。」範遙低聲說道。
小昭眼眶泛紅,眷戀的看了張無忌一眼,淚珠如雨落下。她不說一語的點頭。金花婆婆疼惜的抹掉她的淚,在她臉上落下溫柔的一吻。
然後金花婆婆撕下臉上的易容面皮,露出原本的容貌──膚如凝脂、杏眼桃腮的美豔婦人,容光照人,端麗難言。
張無忌、趙敏、周芷若贊歎無言。他們從未想過那副蒼老面孔底下,竟是如此美豔動人。
範遙淺淺一笑,「妳果然,很美。」
黛绮絲回了一個絕美笑容,牽過小昭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天坑入口走去。
範遙看着黛绮絲的背影有些恍神。
這次他試圖的想改變什麼,到頭來卻什麼事都沒改變。黛绮絲依舊會帶着小昭回帕莎去,小昭依舊會成為帕莎明教的教主。範遙原本是希望她們能逃掉,然後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隐居,再無紫衫龍王也再無金花婆婆,自由自在不用再去承擔什麼責任。
他在救下紀曉芙的時候曾想過,或許當他介入的時候,他能改變這結果,但可笑的是,他努力過,結果依舊如此。
他試過幾次,但張無忌的拒絕讓他難以行動。最後想任性,卻又讓黛绮絲攔了下來。走到這步,範遙也沒那勇氣強硬去改變。
那是已知的既定未來。
範遙最後選擇放手,除了被黛绮絲的說詞勸動外,也有擔憂未來不确定因素增加的原因在。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樹立起帕莎明教這敵人,而給張無忌帶來災禍。
「範右使──」
張無忌小心翼翼的叫他。剛才黛绮絲與範遙的對話他們全部都有聽見,從對話裡他們推的出真相,謝遜也簡言的說明了一下。他知道範遙為了黛绮絲欺騙了他不少事,對這些張無忌并不在意。他現在更覺得範遙的神态更讓人心疼。
一聽到是張無忌叫他,範遙立刻回神,轉身看向張無忌,二話不說的跪下,「教主,屬下為對你的欺瞞與抗令請罪。」
張無忌看着好心疼。欺瞞是有原因的,抗令更全是為了他着想。在範遙的心裡,他到底把自己排在哪裡呢?或許,從來都不在榜上吧。
張無忌把範遙拉起來,對有些發楞的範遙說道:「事出有因,不能怪你。義父跟我們解釋過了。這也不是很嚴重的事,我不追究。隻是──」
範遙稍一偏頭,困惑的看他。
張無忌向旁邊的謝遜示意,「──你的蛇,很生氣。」
範遙一愣,雙眼幹巴巴的眨了幾下,猛地反應過來在說什麼,轉頭看去,謝遜一手冰線蛇一手小墨蛇,兩手都壓着頭不讓牠們張嘴,兩條蛇都猛烈的掙紮,看起來非常爆怒。謝遜一臉困擾。
嗯?他剛才不是交給郡主了嗎?為何是在獅王手裡?
「為何會是獅王拿着?」
「因為牠們剛剛很生氣,想咬趙姑娘掙脫,所以我才請義父幫忙制住牠們。牠們,真的挺兇的。」張無忌有點尴尬。
「真的很抱歉。」範遙跟謝遜要回兩條蛇,這兩條蛇一到範遙手上,便毫不客氣的狠狠地咬下去,蛇身在範遙手上勒的超緊,看來是非常生氣。
「範右使!」張無忌急叫。
「不要緊,讓牠們咬。」範遙無視手上鮮血直流,為了不傷到兩條蛇,他連護體真氣都收的一乾二淨。他走到趙敏身邊,擔憂的看她,「郡主妳有受傷嗎,有被咬到嗎?」
趙敏頭痛,她發現回歸明教的範遙簡直有夠失控,她突然覺得以前範遙在她身邊真的是非常收斂了。原來這才是範遙本性阿。趙敏歎氣,「苦大師,你先關心自己吧。」
「我沒受傷,沒什麼好關心的。」範遙睜眼說瞎話。
沒受傷?請問你手上那在流血的是什麼?趙敏跟張無忌都無言以對。
「不然你反省一下你方才失控的舉動。你家教主就你這麼一個右使,我也隻有你這麼一個師父。玩命舉動禁止。」
「────」範遙不敢說話。
張無忌在旁邊說道:「範右使,在萬安寺的那一晚,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我記得。」範遙頭垂的更低。
「但我看你并沒有要從令。」
「────」講不出任何一句解釋,範遙弱弱的道歉,「──對不起。」
「這次我不跟你計較,若有下次,這缰繩我便還你吧,我自認我抓不住。」
「!」範遙輕輕倒吸一口氣,瞳孔微縮,低聲回答:「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