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來帶我們回去的。」張無忌道。
「誰派來的人?」
「蒙古人,應該是趙敏所派,但這些人說沒見過郡主,是奉水師提督之命前來迎接。」周芷若冷言道。
「哦──」範遙冷冷淡淡地回了一聲,又問:「他們有船吧?」
「明知故問。」謝遜道。
「那我們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搭他們的船回中土吧?不然等路過的漁船還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範遙看了入口那些蒙古人一眼,壓低音量,「教主,你的判斷呢?這些人看起來武功平平,要全殺了滅口搶船也是可以的。小事。不過──我們之中有人會操控船嗎?」
張無忌跟周芷若互看一眼,兩個人都搖頭。張無忌輕喊了聲義父,謝遜也搖頭給了答案。
張無忌低聲道:「義父擔心趙姑娘躲在船上或海上偷襲。而且難保這些人不會在路上試圖加害我們。」
範遙點頭表示理解,「擔心的有理。論武功,那些人不是我的對手。至于飲食,我全包了。這樣教主能放心了嗎?」
謝遜低聲問:「若是這夥人将我們直接載進敵營裡呢?」
「确實有這可能性。獅王,我們現在隻有用他們的船才有辦法離開。我是相信他們不會這麼做,但既然你有疑慮,你想個法子解決,隻要教主同意我就沒意見。我先去收東西。」
範遙懶的跟謝遜做無意義的争論,幹脆把麻煩事推給謝遜解決,他現在更在意他路上的食材夠不夠用,還有他還要去把那自閉好多天的小墨蛇找出來。
于是範遙去竈室填滿了自己的箱子,然後在屋裡屋外東敲西找,這才把躲了好多天的小墨蛇找出來。
一回到範遙手上,小墨蛇張口就咬,以洩憤之前被範遙欺負的事。
張無忌找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範遙跟小墨蛇互瞪,不禁啞然失笑。敢請範右使你跟自己養的蛇感情不好啊?
「範右使。」
「是,教主。」範遙結束跟小墨蛇無聊的對峙,蓋上收拾好的箱子,乖巧應道,「決定好了?要出發了嗎?」
張無忌點頭,想了想又道:「你不可以殺那些人。」
「嗯?怎麼突然如此交代?」
「義父說要我脅迫他們,讓他們往我們要的地方駛。」
範遙眨眼笑道:「教主請加油。」
張無忌垂下眼,語調有些奶聲,「你沒要幫我?」
範遙好無辜,「你讓我不殺人的,所以隻能請你自己加油了。」
張無忌歎氣,覺得難過,說着要去給蛛兒說一聲,便先離開主屋了。範遙目送走張無忌後,笑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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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夥人上了船,張無忌到艙内艙外巡了一圈,确認沒有趙敏的身影,船上的官兵水手也并非會武功的人。
座船拔錨揚帆。
範遙就坐在船邊上,腳下踩着他的箱子,等着看戲。
船隻駛出數十丈,張無忌便脅持了這幫蒙古人的領導拔速台,威脅他吩咐梢公将船往東行駛。說着還舉起右掌,往船邊上一拍,木屑紛飛,船邊登時缺下一大塊來。吓的拔速台連連求饒澄清自己絕無惡意。
張無忌見他說得誠懇,應非虛言,于是放開他手腕,走到船頭,兩手各提起一隻鐵錨,雙手一揚,兩隻大鐵錨一齊飛向半空。待兩隻大鐵錨落下來,張無忌使出乾坤大挪移,雙手一掠一推,兩隻鐵錨又飛了上去。如此連飛三次,他才輕輕接住,将兩隻鐵錨放在船頭。落地無聲。
範遙隻想鼓掌。如此輕描淡寫,他不會乾坤大挪移,可重現不出來。
而拔速台等衆蒙古人,從馬上得天下,最佩服武勇之士,見他武功如此驚人,當即臣服,再也不敢起異心。
謝遜猜趙敏所遣的炮船必在閩粵一帶海面守候巡視。為避開趙敏的視線,讓張無忌指示梢公向東駛,直航入大洋之中。到第五日,又改道向北。接連駛了二十餘日才又折向西行,航返中土。
如此大費周章的繞了一大圈,就是趙敏再怎麼厲害聰明,也難猜到此船的所在,更是推不出靠岸的時間。
範遙沒意見,他也覺得避着元兵的視線回中土會比較好。他沒意見歸沒意見,但要是謝遜又來跟他吵跟趙敏有關的事的話,他還是很樂意奉陪,吵起來不留情面,時常殺氣騰騰的要動手,搞的張無忌經常就很頭痛,後來幹脆直接把範遙支開,盡量不讓這兩個人呆在同一空間裡過久。
這一個多月之中,在船上的飲食依舊是範遙全包,他的箱子裡野菜野果豐富,沒事還能捕捉海中鮮魚。好在謝遜還沒懷疑範遙到連他做的食物都不吃,張無忌暗自松口氣,範遙看張無忌每次都在他跟謝遜之間慌張兩難,實在不忍告訴他,他們真的沒鬧翻,隻是作戲給周芷若看而已。
某日,張無忌突然找上又被趕出船艙到甲闆上吹風的範遙,神情帶着幾分歉意。
「總是如此委屈你,真是對不住。」
「教主不必道歉,這沒什麼。獅王顧慮的有理,你沒有做錯任何事。」範遙柔和微笑道:「教主找我是有要事嗎?如果隻是在意我的心情的話,還不必費心,我沒事的。」
他怎可能有事?範遙跟謝遜的吵架,都快要變成兩人打發時間的消遣了。
最近靈蛇島上的事吵夠了,謝遜還翻了萬安寺的事出來吵,更還有十多年前張無忌被玄冥二老所傷的事。講到萬安寺,連周芷若都忍不住加入戰局,這讓範遙更是心情愉悅正大光明的回嗆周芷若,順帶把光明頂刺張無忌一劍的事也拿出來說。即便二對一,範遙依舊把周芷若說的體無完膚。讓周芷若認清了範遙就是很莫名的讨厭自己。
因為他們吵的兇,讓張無忌更是萬分兩難。
「雖然我确實是有事要麻煩你,但──」
「但?」
張無忌歎氣,「你稍微在意自己一點如何?」
範遙稍微偏了頭,不明所以,「我?我沒受傷,沒什麼好在意擔心的。」
「我可是一直把你趕出船艙,你都不在意?」
「你總不能把獅王趕出來啊。我理解的。」一邊是義父一邊是下屬,要支開誰不是淺而易見的嗎,教主的擔憂是多餘的。範遙笑,不想讓張無忌繼續在這裡困擾糾結,直接轉移話題,「教主找我有何事?」
張無忌感覺得出來範遙不想繼續讨論這個,隻好作罷,從懷裡拿出斷成兩半的金盒子交給範遙,「這個,要麻煩你保管。」
範遙沒接過,「這個是郡主給你裝有黑玉斷續膏的盒子吧。」
「我答應她要找人重新鑲好,隻是義父跟周姑娘都不太喜歡趙姑娘,我怕繼續放在身上會惹義父不愉快,要是義父一怒之下要我扔了可就麻煩了──」
「阿,這倒是有可能。」印象中,前世的時候這金盒子确實被謝遜逼着扔進海裡了,不過這回謝遜應該是不會要求這種事,但有周芷若在一切都很難說。
「所以麻煩你暫時保管,再幫我找人重新鑲好它。」
「教主不自己去找嗎?你跟郡主約好了不是?」
「義父跟周姑娘在旁,不好抽身。回中土後,你也比較好自由行動。」張無忌停頓想了一下,續道:「範右使,這是命令,幫我找人鑲好它,然後保管好它。」
沒想到張無忌竟然會如此強硬,範遙接過金盒子,笑道:「你這樣命令我的話,我可是會用生命保護它的喔。」
張無忌一愣,沒好氣的瞪了範遙一眼,補了一句,「這也是命令,不準玩命。」
看張無忌的反應,範遙覺得有趣,笑容柔美,點頭應道:「遵命。」
張無忌沒有回船艙去,反而陪着範遙在甲闆吹風,過了一會,範遙突然說道:「對了教主,打賭算是我赢了吧?」
張無忌視線轉過來,悶道:「拔速台說他是聽水師提督之命,不能證明是趙姑娘派來的。」
「雖然我想跟你說能發命令給水師提督的人也不多,郡主便是其中之一,但既然教主要實際證據的話,我們隻能将勝負往後延了。」
張無忌笑道:「你可以認輸。」
範遙投給他委屈的眼神,軟言道:「我不要,教主不能這樣作弊,沒實際證據的情況下,我隻能接受平手。」
「能接受平手,卻不接受輸阿──範右使,比起要求我查明真相,你更不想跟義父道歉啊?」
「教主說的正确,我不想跟獅王道歉。」
見範遙承認的幹脆,張無忌笑問:「真的不去?」
「我沒輸,決不去!教主你命令我去的話就犯規了!」
「我命令的話你就聽?」
「教主!」範遙厲聲,雖然沒說拒絕的話,但神色間卻是滿滿的表現出了自己的不願意。他開始想從這船上跳下去有多大的可能性能生還。
張無忌失笑。他猜要是他真的這麼做了,範遙怕是要直接從船上跳下去了,因為他看着範遙很認真地盯着海面,一副就是你要是開口我就跳。
是有沒有這麼不願意阿……
「不勉強你。我認輸吧。靈蛇島真相我一定會查明的。不過要是查出來兇手是趙姑娘的話,我會要求你不準再繼續護着她。」
範遙松了口氣,點頭應是。他真怕張無忌強迫他去跟謝遜道歉。
明明就都是獅王先跟我吵的,又不是我的錯,我才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