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走在回明教元帥府的路上。
張無忌盯着被綁在範遙頭發上的玉佩墜飾,回想起稍早前的事,思緒五味雜陳。
稍早前,幾個人找了間茶屋,坐下聊了會。起因是他們的光明右使被禁足太久表示想到處晃晃再回家,張無忌這才知道他那時為何先求了許可才沖出門。不過他覺得楊左使做的好,也沒打算收回禁令。
說是逛,但範遙其實也隻逛了幾間藥房與雜貨鋪,買了些許一看就知道是要做料理的材料。
逛着逛着便下起了小雨。幾個人沒帶傘,本想着大家都有内力傍身,大不了趕緊回元帥府也就罷了。正巧經過了一間茶屋,茶香彌漫,又有着香甜的香味,君沁感興趣說想進去看看正好避雨,範遙自然就牽着君沁轉了進去,坐下點茶點糕,一切行雲流水。
于是,他們隻能進去避雨。
于是,他們也親眼見證範遙跟君沁有多麼的「羨煞旁人」。
範遙去跟店小二要了幹淨的布。要不到沒關系,隔兩間便是布鋪,直接出門買幾條回來。過了一會買回來了,幹的布給了張無忌跟楊逍各一條,另外特别買的外衣披在君沁身上,再用别的布幫君沁擦頭發。
範遙頭發上還在滴水。出門一趟,他更濕了。
「遙,我也沒多濕,别擦我了,你先擦你自己吧。」
範遙搖頭不聽話,就是要擦。「不要。妳内力最低,淋雨容易受寒。」
──但明明就是你最濕啊?
另外三人在心裡異口同聲。
楊逍視線直接看往張無忌,示意他開口要求範遙聽話。張無忌會意,正打算開口,卻被君沁搶先一步。
君沁不吭一聲的起身,轉身就把範遙壓着坐下,搶過他手上的布,放到他頭上幫他擦頭發。範遙還想抗議掙紮,君沁便拿了桌上的糕,喂給他吃,強硬閉嘴。
「──」
範遙眨眼,吃了糕,便乖乖讓君沁擦了。
張無忌跟楊逍原本還驚訝君沁力氣意外的大,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壓着範遙坐下,結果看她很理所當然地喂範遙吃糕,範遙還吃的很自然,不禁無言。
這下楊逍可懂了為何範遙明明就離開陽教主身邊這麼久,前段時間張無忌拿糕給他,他很自然就當成被喂食吃下去的原因了。因為這些年來他還被其他人喂阿,難怪這習慣改不掉。
張無忌跟楊逍相視苦笑。覺得好像真相了什麼。
話說回來,他們幾個都有修練内力,要把身體弄暖弄幹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張無忌跟楊逍拿布稍微擦幹了水,内力在身體裡轉幾圈,真氣周身外放,沒一會便弄幹的頭發衣服。
君沁也在範遙說要送内力幫她用幹的半威脅之下,先自己把衣服頭發弄幹,然後繼續幫範遙擦頭發,更正确來說,是玩頭發。
而範遙很顯然就是在享受君沁的服務,衣服跟頭發是都弄幹了,卻半瞇着眼,捧着茶慢慢喝,讓君沁玩頭發。
倒是白狼毛濕的徹底,怎樣甩也甩不幹,幹脆跑去找張無忌要他幫忙烘。因為牠聽小墨蛇說張無忌體内的内力很暖,覺得他是适合幫忙烘毛的好人選。
君沁幫白狼翻譯了牠的需求給張無忌。張無忌脾氣好也不覺得有什麼,而且也挺新奇便答應了。範遙被君沁安撫着沒空跟白狼計較。
君沁幫範遙的頭發重新綁過。本來範遙的頭發就是很随便的全部束起,以避免做飯時混入其中。不過不開夥的時候,範遙倒是沒什麼特别習慣,多數是半散發。方才逛街時買了一堆的材料,猜得出來他要開夥,君沁便幫範遙把頭發全部束起,綁了個漂亮的高馬尾。單用繩子綁覺得單調,幹脆跟範遙要來那瑩白玉佩,當成發飾編進馬尾中。
那玉佩一看就不是什麼便宜貨,而且以男用款式來說,稍嫌秀氣,不太像是範遙會随身帶着的東西。
楊逍有點好奇,「遙弟,那玉佩你哪來的?」
範遙眼睛一亮,答非所問,「好看吧?适合吧?稀有品,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他稍微讓開身,讓楊逍也能看到君沁腰帶上的同款玉佩,笑的明媚,「兩個一對。」
他就是在炫耀。
但楊逍問的問題他沒有正面回答。
張無忌沒覺得哪兒奇怪,有情人間戴有對飾十分正常。
楊逍倒覺得範遙想回避問題,回答的避重就輕,正要續問,範遙便自己嘩啦啦地說了一長串。
「這到手過程繁瑣,現在講會講很久呢。大哥想知道嗎?晚上空下來,我帶壺酒去給你說,要下酒菜嗎?那我也做一點帶過去。等我。」範遙講着講着自己倒真來了興緻。
「不了,你别來,想着就煩。」楊逍看的出來這家夥是真的要來煩他了,毫不留情拒絕。
範遙笑的故意,「不要,我會去的。」
楊逍懷疑範遙這是找機會報複,纏着他廢話一整晚不讓他睡。那家夥确實曾經這麼幹過。好像是某次一同出門,忘記範遙是惹了什麼麻煩事,楊逍實在是收不了攤子,便抓着義弟回去找陽教主告狀。陽頂天當然幫範遙這從不讓人省心的孩子收拾善後,事後自然是免不了一頓處罰,陽頂天壓着範遙抄了一整晚的書。隔天這家夥睡飽之後便去煩楊逍,說是大哥你竟然沒跟我一起有難同當,死纏着他一整晚不睡,給他念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快睡着還會被搖醒,真的有夠煩人。
一想到又有可能要聽他念整晚不知道有沒有營養的東西,楊逍就覺得他很煩,頭好痛。
「你就最好給我說些有價值的東西。」
「我會跟你說說這玉佩價值有多高的。」
楊逍白眼他。
張無忌本來覺得那玉佩沒什麼特别的,他從小在冰火島長大,不太懂那些花樣玩意兒,他看過最漂亮的飾品,就是趙敏給他的那簪子,隻是他也不知其價值。聽範遙跟楊逍兩人的對話,也稍稍好奇起來。
「範右使,多準備我的一份吧,我也有點好奇。」
「好。」範遙面不改色的應下,心裡倒是峰回路轉了一圈,開始想說詞了。
跟楊逍他能直接說實話,但跟張無忌,他可不太敢直接說那是趙敏給他的玉佩。即便趙敏給他玉佩沒什麼特别的意思,可能就是一種信任的信物而已。但對張無忌來說,卻能彎出很多不同意思。
範遙不太想惹麻煩,而且他一點都沒有想阻礙這兩人的感情之路,會引起誤會的事,能少就少。
隻是有時候,總是事與願違。
範遙說詞還沒想好,外頭雨也還在下。茶屋門口那出現了一抹倩影,氣勢洶洶的往他們這沖來。
──是趙敏。
張無忌立刻起身招呼了趙敏,「趙姑娘,妳怎麼──?」
範遙瞥了跟在趙敏身後的佟一眼,冷問一句:「你就這樣讓郡主淋雨?」
佟惶恐搖頭,連忙晃晃手上的傘,「有打傘,隻是趙姑娘──是屬下失職,請恕罪。」眼見範遙眼神冰冷,佟決定還是不解釋直接道歉比較快。
範遙盯着佟看了半晌,看得佟背脊生寒。楊逍敲敲桌面,範遙應聲看過去,看到楊逍眼神示意他教主還在,你想做什麼都等回去了私下再做。
見狀,範遙隻好收回目光,走過去關心似乎在生氣的趙敏。
趙敏本來是要來找張無忌的,所以她并沒有很注意其他人。張無忌招呼她的時候,她是吼了一聲「張無忌!」表達了自己的怨氣,卻沒再繼續下文,讓張無忌感到莫名而驚慌失措。
「郡主,手給我,我先幫妳把衣服頭發弄幹。明明就有準備傘,怎麼不打傘過來呢?淋了雨要是受寒了怎麼辦?太魯莽了。」
範遙一隻手插進張無忌跟趙敏兩人之間,也算是化解了張無忌的尴尬與驚慌。範遙的碎念很真心。他真怕要是趙敏在這關鍵時刻生了病,六月十五沒法去搶親那就糟了。
在明教會用郡主稱呼趙敏的隻有範遙,就連範遙底下那些暗部們也都是用趙姑娘稱呼她,所以趙敏在聽到他這稱呼後,便知道這話是範遙說了,基于信任趙敏很自然地把手遞給他,這才轉頭看範遙,然後──一眼愣了。
範遙很美沒錯,但看那麼久也習慣了。
原本趙敏還在氣張無忌,這一看見範遙,為了确定她沒看錯,她還拽了範遙衣襟拉近看了會,毫不留情地罵道:「苦大師!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這種事你竟也做得出來?!!」
範遙真覺得被罵的很冤,抓下趙敏扯着她衣襟的手,順便送氣幫她暖身烘衣服頭發,無辜說道:「我覺得我被妳罵的莫名其妙。我最近可安分,連元帥府都沒出,成天幫你們搞三餐,哪來時間搞事?」
就不信不出元帥府你就不能搞事。楊逍在心裡反駁他。
「才不是那種事!你竟然──你竟然──!」
趙敏甩開範遙的手,伸手想抓什麼東西,卻又被範遙途中攔截。
「妳衣服還沒幹呢,别鬧。郡主,說清楚,我應該沒惹妳才是。」
「張無忌在這裡,你要我說清楚?!」
「教主在這裡怎麼了嗎?有何不妥之處?說起來,妳不就是跑來找教主嗎?」
一直都有點狀況外的張無忌,先是前面莫名被趙敏兇,後又被扯進了她與範遙的争吵之中,張無忌混亂無比,「趙姑娘,真的麻煩妳說清楚了。」
「好,那就說清楚!先說你!」趙敏抽回一隻手,怒指範遙,「師父你有必要把我的令牌綁在頭上嗎?招不招搖啊?!深怕看得懂的人不知道你與我有關系嗎?!」
範遙頭上的飾品隻有一樣,就是那瑩白玉佩。
張無忌震驚。腦袋空白一片。
楊逍頭痛歎息。就知道那玉佩來曆一定不簡單。
範遙呆了下後頓時覺得自己應該要先想到的,他對這玉佩到底有何真實作用真的毫不在意。而且郡主,妳怎麼一天到晚害我呢。
君沁輕笑,過來幫啞口無言的範遙解釋,「趙姑娘,别怪遙,那玉佩是我綁的。」
趙敏聽到聲音才意識到君沁也在,轉頭看去,一眼就看到她腰帶上的瑩白玉佩,頓時無奈,沒好氣瞟了範遙一眼罵道:「你還真把它當對飾啊?」
「廢話,那也隻有這種用處而已。」
範遙覺得趙敏為了這種事兇他,無辜極了,還莫名其妙引來張無忌的誤會,他就覺得不高興。小心翼翼地向張無忌看去,發現教主默不吭聲,表情複雜凝重,視線看着那玉佩,看着看着轉往範遙的手──
範遙當機立斷丢下趙敏的手,看了下楊逍求救,楊逍懶的理他,範遙隻好自己去找張無忌解釋。雖說他也真不知該解釋什麼。
「那個,教主──」
「不要緊,你不用解釋。」張無忌拒絕道。他聲音幹澀,神情也帶有點陰郁,看的出來他并非真覺得不要緊。他不讓範遙解釋的原因也不是因為生氣,就隻是他覺得現在聽範遙解釋他會覺得更加煩燥,雖說他也不清楚理由,但他确實有些靜不下心的煩悶。
既然不用解釋,那簡單了許多。範遙會做的事,也隻剩一件。
「對不起,教主。雖是無心之過,但既然教主你反對,那我還是──唔──」照理來說是要直接把玉佩拿下來的,但範遙手剛舉起,實在是下不了手拿掉。他看了看君沁又看了看張無忌,十分為難。
這玉佩畢竟是君沁親手綁上去的。
張無忌愣了愣,無言以對。讓你不用解釋你就直接認錯道歉了?明明你在頭上綁什麼我也管不着,那玉佩也不是你綁的,既然你覺得這無不妥那便無不行之處,其實也根本沒有需要道歉的地方。我更也沒什麼好反對的──
欸?反對?我反對他這樣挂着那玉佩嗎?為何?因為那不是一般的令牌?因為那會像在表示他與朝廷的人有關連?還是因為那玉佩是趙姑娘給的?
「我沒有反對」。不知怎的,這句話張無忌難以吐出。想說些安撫範遙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變成其他的确認。
「範右使,那玉佩是趙姑娘贈與你的,此話當真?」
「是。」
聽到範遙毫不猶豫的答案,張無忌心裡瞬閃過一抹難以言述的情緒,他把那歸類在是在氣範遙總是這樣心向趙敏。
「你是我的人,是我的下屬。是吧。」
「是,我的主人隻有你一個。」
範遙少見的把話講得十分清楚,或許是因為趙敏也在場吧。
不過他也察覺了張無忌不悅的真正原因。教主你這是在跟我吃醋阿,我跟郡主真的沒什麼,我有沁兒了,這誤會可大,我想申冤。心裡來了句委屈的心聲,範遙幹脆直言,表明立場,「教主,玉佩僅是裝飾而已,是可以取代的,你若認為這不妥,換一個便是。我無所謂的」
他的說法看起來毫不在乎那玉佩的來曆。确實,範遙就把那瑩白玉佩當成裝飾用的對飾而已,是真的随時都能找其他東西取代的,并不一定要是這對玉佩才行。他現在不想拿下來,也隻是因為那是君沁親手綁上去的。但對玉佩原有主的趙敏,她聽範遙如此不在乎反倒有些不愉快了。
張無忌聽到範遙這麼說,心裡一動,道:「若你能接受這樣的話,還是換一組吧?要不等會就在街上看看有沒──」
「張無忌!!」
張無忌話還沒說完,被趙敏一聲怒意十足的嬌喝打斷。
趙敏本來在跟君沁撒嬌抗議範遙對她的玉佩态度無情,根本就不知道玉佩令牌有多貴重。君沁安撫她說道就是因為不在意玉佩貴重與否,也不在意這是否會引來麻煩,範遙才會拿來當對飾帶在身上,甚至是敢直接挂在身上,不然,之前的王府令牌,他可是一直持有,卻從未在旁人面前拿出來過。
因為君沁的說詞,趙敏到覺得他們倆就這樣一直當對飾帶着也不錯。不過君沁卻告訴她,張無忌看似不太喜歡這樣,所以範遙很有可能會順着張無忌的意取下來。
好吧,畢竟是朝廷郡主的身分令牌,明教高層這麼明目張膽的帶着,若有心人抓着這把柄不放,對張無忌來說,确實是麻煩。
趙敏自我安慰了下,不過君沁卻湊到趙敏耳邊說了句她的看法。
──那位張教主或許沒想那麼多,他不喜歡的原因,恐怕隻是吃醋罷了。
趙敏愣了下,沒想過真相有可能僅是這樣,又看張無忌先前的反應,覺得君沁說的真有道理。
因為他并沒有直言跟範遙說這會引起輿論,确實不适合帶着。
這就讓趙敏不高興了。
若說張無忌是因為很正當的理由不準範遙這樣做,那趙敏還能接受。但若隻是因為個人心情問題,趙敏可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