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一個,能讓他問心無愧踏出禮堂随趙敏而去的理由。
而趙敏,當真有辦法給他這個理由。
趙敏突然往前幾步,湊向張無忌,提高腳跟,在他耳邊輕聲道:「你低頭看,這是什麼?」
張無忌納悶着低頭看,頓時大吃一驚,正想抓住趙敏的手,趙敏反應更快,不僅收回了手退後,還拉過範遙躲在他身後。
「我這第二件事,你依不依從,全由得你。」趙敏笑道,說完便轉身向大門外走去。
兩個人的互動所有人都在看,即便聽不清對話,也看得出動作,趙敏手中有甚麼東西,足以令張無忌一見之下竟這等驚惶失措,可惜卻誰也無法瞧見。
張無忌急道:「趙、趙姑娘,還請留步。」
趙敏也不客氣,腳步不停,朗聲說道:「要不就随我來,要不就和周芷若拜堂成親,男子漢大丈夫,别狐疑不決而遺憾終身。」
狐疑不決?
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這便是最好的良機。
張無忌急答:「好,全都依妳。妳要我怎麼做?」
「那你跟我來。」趙敏心裡愉快的緊,快步離開。
張無忌無比幹脆,眼見趙敏走遠,二話不說的追了上去。
周芷若看張無忌如此幹脆連個招呼都不打,根本沒在意她的想法與臉面,她頓時有種被羞辱之感,心頭生出濃濃怨恨,殺心便起,隻想将可惡壞事的妖女葬于手下。
若這妖女今日不出現,張無忌便會是她的!
飛舞的紅衣帶着冽氣,周芷若竄身向前,迅捷無比,紅袖中伸出纖纖素手,五根手指伸向不遠處趙敏,隻待插進那妖女的頭顱便能取命。
「别不把我當一回事啊,女人。」
身側突然傳來淡漠之語,同時是她的手腕被人握住,力道之大,連她正纏繞着内功的手都感到骨頭要被捏碎般的痛,周芷若心裡一驚,目光瞪去,卻發現一道閃光出現在餘光之中,連忙矮身一避,擡腳向對方的手掃去。
範遙松開了她,周芷若同時退後幾步,将被抓的手藏回了紅袖之中。
就這短短對峙不到片刻的時間,周芷若衣下已經留出了冷汗。
這個人,剛剛是真動了殺心,但是卻沒有任何殺氣。若非她反應快,她頸上恐怕已經被劃了一刀。而且,在範遙出聲抓住她之前,她竟然絲毫沒察覺這人就在她身邊。
這武功底子,深不可測。
「周姑娘,今日為吉日,禮堂上見血,不妥吧?」範遙帶着淡漠的微笑,左手把玩着素白的匕首,音調溫溫和和,目光卻看不出任何溫度。
「──範遙!」周芷若低喝。
範遙沉下眼,連同聲音一起冷下來,「妳好像沒什麼資格叫我名字呢?小姑娘,敬老尊賢,我年齡可跟妳師傅差不多大呢。妳們峨嵋派怎麼沒一個有禮貌的。」
「你──!!不準污辱我師父!」
「我污辱她也不隻這一次了,人都死了也沒什麼好說的,妳要不爽,打過來啊?」範遙冷笑,「我不會手下留情。即便妳與教主有婚約乃是他的未婚妻,但從教主在這拜禮時辰中踏出了禮堂,這門親事便不做數,那妳的『免死金牌』自然與我無關。今日,在這裡,我絕不允許妳動教主或郡主一根汗毛!」
前世他在這裡小看了周芷若而沒救援成功,這次他可不會讓相同的事再度發生。
今日想在這裡動教主與郡主?沒門!
不殺妳,我也要傷妳!
周芷若氣的就要與範遙動手,雙手成爪,向範遙凄厲攻去。範遙連閃都懶得閃,欺身向前,任由利爪從耳邊頰邊劃過,甚至戳入肩頭,依舊面不改色,擡手便往周芷若胸口狠打了一掌,硬生生打退周芷若幾步。
範遙摸了摸正留血的傷,面無表情地眨眨眼。
啊?這就是九陰真經?這能跟九陽神功與易筋經齊名的絕世内功竟隻是這陰寒劇毒?
不對吧?九陰真經的心法不管怎麼看都不能說是狠毒害人的内功,它與九陽神功一樣是正統的正道功法,不該是這邪魔外道的樣子。同樣是九陰真經一系的楊逍也沒這樣。
至于招式──判斷沒錯的話應該是九陰白骨爪,不過這……
呃,練歪了吧?看過的秘籍上它可不是這麼邪門的招吧?
周芷若被範遙那一掌打的氣血翻騰,她的内功并不深厚,底子尚未穩固便又急切的練成九陰真經,被範遙這一打,打亂了她體内運氣周天回路,内傷不重,但氣血翻騰的情況穩不下來,若放置不理恐會走火攻心,稍稍有點不妙。雖看範遙硬吃下她的招後便杵在那沒動靜,但從範遙的神色能得知,那傷恐怕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兩人交鋒後都受了點傷暫時沒動靜,但看範遙流血,所有人都以為是範遙落了下風。各自議論紛紛周芷若武功大漲,前途不可限量。
趙敏沒想過範遙為護她竟會受傷,急得靠過來關切他的傷勢。張無忌剛剛沒仔細看他們倆的交手,沒注意到範遙其實是故意接下周芷若的凄厲兇招。
「苦大師,你怎麼樣,傷的重嗎?你何必跟周芷若硬碰硬──」
範遙沒讓趙敏碰自己,擡手稍微擋了下,但依舊把趙敏護到身後,「郡主,我沒事,别碰我,這傷有毒。」
「毒?」張無忌聞言一愣。芷若是峨嵋弟子,怎會使這般陰毒功夫?「範右使,讓我看下你的傷。」
「教主,我不要緊。我很耐毒的。」
「即便如此,傷也該治。」
「确實,但不是現在。」範遙向張無忌示意不遠處的周芷若,「周姑娘虎視眈眈的盯着這裡,郡主還在,不便放松警戒。」
張無忌看了下周芷若面色不佳,當機立斷道:「範右使,你先帶趙姑娘離開,這裡我處理,随後跟上。」
「是。」
範遙給自己點了幾個穴,以防毒素往身體深處入侵,沒受傷的手拉過趙敏,「郡主,我們先離開。」
趙敏也知道自己不适合留在這裡,低留了一句「無忌哥哥你小心」,轉頭快步離去。
聽兩人的步伐走遠,張無忌這才向周芷若開口,「芷若,收手吧,我不能讓妳再傷我的人了。」
周芷若聽她這樣說,又氣又委屈,怒道:「你的人?!今日你的未婚妻是我,而你竟把趙敏那妖女當你的人?她可是殺害殷姑娘盜走屠龍刀的兇手!!」
張無忌聽她這聲質問,心生歉然,但今日選擇護趙敏随趙敏而去,他并不後悔。說道:「此事,并無罪證,無法證明趙姑娘便是當時的兇手。另外,蛛兒她,還活着。」
「什──?!」
「今日之事,我隻能期望妳諒解。」
「張無忌,你受這妖女迷惑,竟要棄我而去?!」
張無忌輕歎,「妳我本就是門派聯姻,今日結明日結都是一樣的。今日我臨時有要事在身,妳與楊左使他們再協商日子,到時候我們重新來過。」
周芷若沒想到張無忌竟會說出這種話,羞辱至極,「好──張無忌,你很好。在你眼中那妖女竟比大業重要,你要去便去,但這門親事我不會再重新議論,你去了就休要回來,隻盼你日後不要後悔!」
張無忌沒再說什麼,便追了出去。
周芷若看張無忌如此毅然決然,心裡一陣憤恨,冷聲道:「各位親眼所見,是他負我,不是我負他。為了個妖女,連大業都不管,不僅他,連你們光明右使都護着那妖女,可見明教早已與元室同流合污!自今而後,我周芷若和張無忌、和明教恩斷義絕!」
她抓下一發簪,手指一搓,簪上珍珠盡數成為粉末,簌簌而落,說道:「我周芷若不雪今日之辱,有如此珠。」
周芷若雙手接着一扯,嗤的一響,一件繡滿金花的大紅長袍撕成兩片,抛在地下,随即飛身而起,在半空中輕輕一個轉折,上了屋頂,有如一朵紅雲,向東而去。
韋一笑與周颠本要追,卻被楊逍與殷天正攔下。
一場喜慶大事被趙敏這麼一鬧,轉眼間風流雲散。衆人紛紛猜測,不知道趙敏拿了什麼要緊物事給張無忌看了,以緻害得他急急追出,不過明教的反應并沒有想象中的激烈,搞不好他們知道些許真相也說不定。或許這場婚宴本就是場幌子,是為了要将趙敏手裡的消息引出而說不定。
畢竟趙敏那妖女喜歡張無忌的事,江湖裡不少人在傳。
峨嵋衆女聽到了群豪私下的議測,低聲商議幾句,當即氣憤憤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