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範遙有多好哄?
楊逍把範遙從藥坊小竈那拖到夥房跟他說煮多點,不少人要吃時,範遙還不甘不願的抗議不煮,碎碎念了不要總是壓榨他。一點都不讓人意外的反應。楊逍把早準備好的說詞搬出來,說道是為了要慶祝教主與周姑娘婚禮作廢,即便主角不在,咱們弟兄們聚一塊飲酒作樂,低調慶祝下。
這有何不好?
即便知道這絕對是找理由哄他煮大餐,但如果是這理由,範遙還是挺樂意的。
範遙眨眨眼,喜孜孜的燦笑問道楊逍想吃什麼,還點了幾個他注意到上次其它兄弟們搶着吃的菜肴,态度轉變比翻書還快。
大夥熱鬧了一晚,除了法王五散人等明教高層外,平常也吃範遙親手料理的眷屬們也跟着一起用餐,氣氛十分融洽。
做為整場聚餐最大貢獻者的範遙,其實早早就離席了。
用傷勢未愈當理由避開了酒水,範遙其實吃的不多,還硬要楊逍幫他擋酒,趁着大夥喝上興頭,他拉着君沁轉移陣地,窩進藥坊做糕點去了。
子末時。範遙把做好的各式糕點裝進方便攜帶的盒子裡,熟門熟路的潛近楊逍房裡,兩盒糕點放桌上,留下報備行蹤的字條後,離開了元帥府。離開時剛至寅初。一切行動不僅未驚動到楊逍,府裡除了範遙的暗部下屬,無人察覺。
範遙并沒有特别趕路。他不太擔心張無忌那會出事,前世他們與張無忌彙合時,張無忌跟趙敏倆人都好好的。還有一點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張無忌跟趙敏會從哪條路哪種方式趕去少林。
要追人,如果知道對方在哪,自然是好追。不過遺憾的是,範遙既非犬非狼,并沒有這種神奇的特異功能。他雖然是在張無忌那放了兩個暗部,但他身上沒有能接收訊息的鈴,暗部哨有帶跟沒帶一樣。現在的方法隻剩,他從與張無忌分開的暗巷開始,到處找他家兩個還記得主人沒有鈴的暗部所留下來的暗号。
還好暗部們夠貼心,不然範遙真不知道該怎麼追,幹脆回去借白狼帶路好了。
說到這白狼,大概在範遙出發追人後過了一天,那隻速度奇快的白狼竟然追了上來,理由還是同一個,把背上的小包袱跟小墨蛇塞進他手裡,再拽着範遙的衣袖去肉攤買肉,爽爽讨完肉後又奔了回去。速度奇快,令人歎為觀止。
真心佩服這不管他在哪都有辦法找到自己的白狼,範遙跟手上的小墨蛇大眼瞪小眼了會,在小墨蛇不安分的蛇尾催促下,打開了小包袱。裡面有着君沁替小墨蛇翻譯不滿範遙出門又沒帶牠的手寫字條,跟不少個小墨蛇喜歡吃的果子。範遙盯着手上的東西無言以對。敢請這蛇跟上來出門玩阿?連零食都準備好了。
這隻是不太重要的小插曲。總之,範遙一路上悠悠哉哉,一邊不動聲色地探聽江湖上的消息,一邊找暗部留下的記号,這趕路追人也是惬意。
範遙想着要給小兩口多點時間獨自相處,并沒有追得很急。慢慢追人的路途上,還跟王保保與玄冥二老擦身而過。他長相與以前不同,并沒有被幾人認出。想了想,還是把遠遠跟着自己身後的暗部岚給叫出來,讓他去打聽下王保保的行蹤。
範遙本以為王保保在這時候應該是在戰場上與朱元璋而虞我詐,在這裡碰見王保保身影,他是挺意外的。不過,仔細想想,王保保會在這也并非無迹可尋。畢竟,屠獅大會後王保保與汝陽王便圍剿少林山,這時候會在這附近行走打探消息實屬正常。更不用說明教與峨嵋派聯姻的事江湖上人盡皆知,他來刺探敵情合理不過。
岚花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帶回了消息,天都還沒完全暗下,範遙就拿到了王保保等人最近幾天的大概行蹤。
跟範遙推測的相去不遠。王保保會從戰場上脫離,最大的原因便是趙敏。他與汝陽王得知趙敏被處刑之事,還沒從震撼消息中反應過來,便又得知了趙敏被劫囚後不知去向。這接連的消息又悲又喜,峰回路轉,讓他們父子倆對戰況有些力不從心。
将前線轉交給其他力将,王保保與汝陽王都暫且從前線退下來安神休息,同時也在積極搜尋趙敏下落。然後便在幾日前,他們從派去江湖的探子口裡得知,趙敏出現在明教與峨嵋派的喜慶會場,破壞了雙方聯姻的大好婚事。
這兩教派沒成功聯姻,對汝陽王與王保保來說再好不過。不過聽聞趙敏與明教教主同行,這兩位父兄就覺得不甚滿意。于是王保保便出門找妹妹,打算把妹妹帶回來。
範遙聽完報告,盯着天空看了會,覺得好像不是可以繼續惬意散步的時候,跟王保保遇上,恐怕不好處理。而且,就怕汝陽王也追上來。
因為這因素,範遙總算認命收心,僅用兩天不到的時間,便追上了張無忌與趙敏兩人。由此可知,他先前根本就沒在認真追人,悠哉逛街散心倒是真的。
範遙追上張無忌、趙敏兩人之時,天已入夜,粗略估算下,約戌初二刻。
那供兩人暫歇息的「護國寺」,在範遙眼裡就是座詭廟,光看大門便讓範遙止步,想都不想放棄敲門,直接跳上屋頂,收起所有氣息,默聲觀察着。
寺裡有人,暫且看不到張無忌與趙敏的身影。
氣氛很詭異。
不友善的味道蠢蠢欲動。
範遙很熟悉這感覺。
這便是有人在暗中謀劃甚麼,奸詐狡猾陰險的氛圍。
他是在這種環境裡長大的,他很清楚,這座小廟,絕不是甚麼正經的廟。
範遙在小廟裡晃了一圈,注意到東首廂房那有點小騷動,靠近一看,便發現幾個秃頭和尚正對廂房裡的人威逼脅迫。
想也知道廂房裡的人是誰。
範遙按耐住有些不愉快的情緒,潛伏在附近聽着幾個混蛋和尚的話。他一邊聽,一邊盤算着是不是該出手,還是等風頭過去再跟張無忌碰頭。
張無忌身邊有暗部在,範遙不太認為張無忌與趙敏兩人會出事。雖然是這樣沒錯,但範遙總覺得兩方應對之中,張無忌與趙敏顯得有些弱勢,這讓範遙覺得有古怪。
本想找暗部來問話,但下一刻,範遙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剛聽到了什麼?這幾個混蛋說要将他護着的可愛小徒弟先奸後殺?
是可忍孰不可忍!
範遙毫不猶豫,轉身便去找了個拿着趁手的兇器,待拎着柴刀回到東廂房,正好聽到了挺有趣的「接應暗号」。
──「我佛如來,普渡衆生」。
圓真門下見面的暗号。
範遙知道下句是甚麼,但趙敏不知道。
沒聽清趙敏回應了什麼,她的聲音莫名的氣力不足,但她的答案惹的幾個和尚哄然大笑。
這是不懷好意的惡笑。
範遙知道這些和尚想殺人滅口。
當然,他不會給他們機會。
暗中出手,先發制人。
手裡的柴刀直接貫穿那開口發話的和尚,抽刀後順手割下了另外兩位和尚的頭顱,擋門的三個人,短短一瞬便已解決。
範遙擋在門口,甩掉柴刀上的血,眼神冰冷,冷語,「花開見佛,心即靈山。」
幾個和尚一聽,更覺得不明不白,「你!自己人動什麼手!」
「誰讓你動我的獵物。」範遙冷笑,晃晃手上的柴刀,像是在順順手感,「怎麼?沒聽你師父說過别招惹我嗎?蠢貨。」
和尚們不明所以,他們根本沒聽說過要特别小心誰,但看範遙能正确地說出接應暗号,态度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再配上那森冷的氣息,隻覺得自己應該是不幸的惹到了黨内高人。
「大人饒命,小的不知那兩人是大人您的獵物──」危命時刻,讒言保命要緊。
「恩,不要緊──」範遙淡淡地回應。
幾個和尚一聽,才剛面露喜色,範遙猛地甩出柴刀,正中其中一人頭部,頓時頭顱破開,腦漿四溢。
「!!」
身後是微弱的驚呼聲。
範遙稍微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張無忌與趙敏兩人臉色不佳,這才後知後覺他是不是不該在兩個年輕人面前用如此手段。
于是範遙用手語說了等會回來,便把東廂房的門關上,拔回了插在别人頭上的柴刀,再次一丢,沾染着黏液的柴刀劃過圓弧,砍向正欲逃亡的家夥們的腿,斷去了逃跑的後路。柴刀招呼不到的,牆邊廢鐵條随手一擲,斷腿骨折不是難事,倒是不小心射穿了其中一人的腹部,差點又葬送對方。
不行不行,他還想問話呢。
範遙把失去行動力的幾個人拉到了他們自己搭的火堆邊,把柴刀放進火裡烤,烤熱了便幫他們烙鐵止血,讓他們不會因此失血過多而亡。
看看,多貼心。
不過,被範遙這樣弄過一輪,痛的死去活來,空氣裡飄着烤肉的熟香肉味,還染着驚恐失禁的尿騷味,更令人作嘔反胃。
範遙對此無動于衷。
比這更慘的場面他都見識過,這不算什麼。
他就地取材,火堆邊散亂着放着不少好用的小工具,簡易的從幾個假和尚口中拷問出他們在此集聚的目的,得知圓真打算暗中接管少林的計劃,如圖謀出任方丈不成,便打算搞個魁儡方丈。
對範遙來說是早就知道的事。
沒得到什麼新鮮事,範遙有點失望。
看着眼前被他搞得殘破不堪的幾個人,剩兩個命硬沒被他玩死,不過看那面目全非的殘破樣,能再活過半時辰都是奇迹,離死亡到來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
既然目的已成,也不會再有新情報,範遙便對這些人失去興緻,連多砍個一刀給個解脫都不願意,本想放那幾個不成人樣的原地等死,卻在找水洗去手上血迹時突然想到,自己是習慣了這些開腸破肚斷手斷腳血流成河的場景,但張無忌跟趙敏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回頭看了下自己搞出的傑作──支離破碎,恩,真的很慘烈。範遙尴尬的抓抓頭玩玩發飾,決定去抓下屬當苦力毀屍滅迹。
确認了自己身上沒有不妥之處,暗色系的衣裳即便濺了血也不易看出,其他地方也都幹幹淨淨,這才回東廂房找張無忌。
範遙不清楚他抓人問話花了多久時間,本想張無忌與趙敏沒好奇找出來,很有可能是暗部們知道他的手段有礙觀瞻,貼心的攔着兩位。結果這一開門才發現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東廂房内部沒怎麼整理過,看起來就很長一段時間沒使用。
張無忌端坐在鋪着一席草席的床闆上,臉色還是有點泛白,閉着眼凝神調息。而趙敏被張無忌抱在懷裡,臉色比張無忌更糟。
範遙原以為張無忌跟趙敏那時臉色不好是因為自己手段太過火,現在看到這情況,可以很明确的知道這跟他沒關系。
見狀,範遙皺起眉,将氣息放的更輕,像是不想打擾到張無忌運氣。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張無忌一會,沒辦法從面相看出身體異相,實在不得已,隻好去打擾張無忌。
張無忌并沒有入定很深,範遙進門時沒有特别收斂氣息,他是有察覺範遙的進入,當範遙稍微斂起氣息靠近自己,聽到對方輕聲低語了一句「失禮了」并搭手把脈時,張無忌也隻是覺得範遙在擔心他,想确認一下他的身體狀況。
到這邊都沒問題,差點讓張無忌措手不及的是,範遙把完脈後,那瞬閃即逝的微弱殺氣。
微微睜開眼,注意到範遙神情帶有點陰郁,正準備從他身邊退開。張無忌直覺不能就這樣讓他走,反應很快地伸手抓住了範遙的手,同時低聲喝令。
「站住。要去哪?」
範遙有點意外張無忌會拉住他,動作輕柔的想松開張無忌的手,不過對方抓得很緊,除非是很粗魯的甩開,不然不容易掙脫。
「……」發現掙脫不了,範遙露出淡笑,「稍微有點私事要處理,請教主放開我吧?」
「什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