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還好,這一看便想打人。
他手上這些紙,是紀曉芙曆年來的生活紀錄。而當年他曾說過「不能再追」。
也難怪範遙會先要求不能生氣了。
這家夥明知故犯。
楊逍擡眼,發現範遙趁着他專心閱讀的時候把椅子拖的老遠,不僅隔着好一段距離,中間還隔了張小桌,安安靜靜地趴在桌上看着他。
那個距離,足夠範遙在楊逍想起身打人時,先一步逃跑。順帶一提,範遙目前的位子,除了有桌子保護,還離窗子很近,一看就知道他為了逃跑做了萬全準備。
說是這樣說,不過楊逍現在也沒那個力氣起身打人。
「你過來。」
「不要。你都在生氣了,我不要過去。」範遙也是會看眼色的。他隻是不聽話,不代表他不會察顔觀色。
楊逍差點被他氣得吐血,要不是現在的身體狀況隻有稍稍虛弱,傷勢大體無恙,不然被範遙這樣氣,定能氣極攻心,再嘔一口血出來。
楊逍頭疼的揉揉額角。
「都知道我會生氣,你還敢做?」
「就隻有這個是沒聽你話的。其他的我都有按照你的要求。」
……胡扯,你不聽話的事還少嗎。
「為何不聽我的話?」
「不想讓你有遺憾。」
楊逍氣惱,語氣都有些激動,「我有沒有遺憾是我自己決定的事,不需你來瞎置喙!」
「不,你會遺憾的。我知道。」範遙反駁,看楊逍皺眉,範遙可憐兮兮的軟聲道:「莫要否認當你見到不悔小姑娘、聽聞嫂子的死訊時,你心裡的痛楚與遺憾。你與她們同在一塊的生活,難道你真沒揣想過?」
「…………」楊逍沒辦法否認。
「大哥,那隻是記錄,我并沒有讓人介入她們的生活。我隻是覺得,即便你答應了嫂子不再找她,但終有一天,你會想知道這些事。到那時,這真的就是遺憾了。」
範遙想起前世那諸多夜晚的小酌夜談,楊逍講起紀曉芙,總是眉眼郁色,那酒喝的,一杯比一杯更哀愁。
範遙苦笑:「我知道你會生氣,但我還是做了。若你真的無法原諒我,等你傷好了、狀态調整回來了,我再任你處置,行吧?就兩周,教主說你至少得好好養傷兩周。英雄比武會之前,好好養傷吧?」
「────」
房裡一陣沉默。楊逍不說話,範遙也不敢再吵,就跟着安靜地等了。
過了好一會,楊逍長歎一口氣,晃晃手上的紙,輕語出一句道謝。
範遙意外眨眼,柔和一笑。
楊逍本就有傷在身,即便想認真詳讀,也有些力不從心,半時辰不到,便有些昏昏欲睡。他想除了本身的疲累以外,範遙不知何時在桌上燒起的那香料,或許也有些助眠的功效。
「遙。」
「嗯,我在。」
「這段時間,你給我安分點。别想再搞事了。尤其是去少林惹事。」
範遙輕笑,暗想他大哥果然也是靜不下來的主,「大哥别煩心,我不會去少林鬧的,畢竟教主也沒準我去。」
「──」
楊逍突然察覺自己踩了範遙的坑,不禁暗罵果然太累,多少是沒心力去注意範遙肚裡那些花花腸。無奈歎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範遙笑道:「别氣,你還太虛弱,生氣沒好處的。若是你不放心,不如直接命令我關禁閉如何?反正你關我禁閉也不止這一次了,兩周而已,我會配合的。」
楊逍無言一瞬。因為他聽出了範遙隻打算安分兩周的意思。
「不必了。安分點就好,無聊就去幫教主。你要我别煩心教務,别忘了你也是我煩心的原因之一。」
「唔。好吧。」範遙笑的乖巧,「你康複前,我保證不惹事。」
「──我康複後也不準惹!」
「這個嘛──我自有分寸。」
楊逍看範遙那嘻皮笑臉,隻想打他。
「大哥。」範遙突然叫,一臉認真。楊逍疲累又疑惑的輕應一聲。範遙續問:「禮物,為何不收?」
楊逍聞言,突然想起什麼,無奈苦笑,「還記得你第一次送我的東西嗎?要不是知道你沒惡意,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讨厭我。」見範遙一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的樣子,沒好氣道:「别裝,我知道你記得。」
「不是,雖然我是知道你在指哪個,但那應該不是我給你的第一樣東西──在那之前不是有一些你想要的情報嗎?你竟然全不記得?唔,我有點受傷難過。」
範遙眼尾垂下,一副可憐委屈樣。不過這招對楊逍通常沒什麼用,尤其是楊逍現在累得緊壓根不想理他這些,毫不留情道:「──那就是因為你的『禮物』實在太沖擊,導緻那些全不記得了。是你該檢讨。」
「這次我保證你會喜歡的,不要不收嘛。」
範遙軟綿綿的音調狀似撒嬌。而楊逍隻覺得範遙今天特煩人還趕不走。
他沒察覺異樣。
在楊逍都已經收下這疊情報還翻看了些許的情況下,其實就能代表他已經收下了這「贈禮」,而範遙的話裡,是還藏着他還有禮物要送的意思。
可惜楊逍是真的累,沒有注意到範遙話裡藏着的真正意思,實在懶的再應付範遙,幹脆就随他任性了,「收也收了,随你吧。我睡一下。你,最好讓我随叫随到。」
接下來範遙有沒有再回應,直接睡過去的楊逍并不知情,于是他也沒看到範遙軟綿綿的笑容之中,帶有點小心機閃閃發光的目光。
楊逍睡着了。
範遙确認這一點後,把幾隻動物們叫醒,一同離開了房間。
他本想就這樣出門找人,突然想到自從醒來後都還沒看見張無忌,要是晚點教主找來他卻不在房裡,搞不好張無忌會要找他。為預防張無忌擔心,想了想,還是吩咐了暗部若教主問起,誠實跟他說自己的狀态與行蹤就好,不需隐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