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遙狠瞪他,「就你混蛋!趁人之危,無恥至極,還對兄弟動手,禮和義都讓你放到哪裡去了?!當年套路我讓我認義兄,現在又趁人之危套話我,你成天就把你那下三濫的手段用我身上,虧我如此信任你。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大哥,我非殺你不可!早知道就不幫你救嫂子了!忘恩負義!送你那些禮物的還禮呢?我要求不高,你讓我打,我就原諒你!」
張無忌聽着範遙這樣罵了一大串,都傻了。這、範右使你真的是差别待遇阿。
而且,剛是不是還聽到了點什麼不對勁的過往?
楊逍挑眉,完全不理他前面罵那一大串,就一句,「你舍得?」
「啧!」範遙恨恨咋舌,走過去一把搶了桌上那幾張紙,看了看到底記錄了些什麼,認清了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覺得氣悶,「──為何你們會察覺?」
張無忌道:「迷迷糊糊之中,你親口說的。」
「我說了什麼?」
楊逍回答,「在問到你為何認為朱元璋會加害教主的時候,你說了『曾見過』,教主問你『從何而見』,而你回答了──」他很故意的吊範遙胃口。
「──我猜這答案我不想聽。」
楊逍笑道:「──『前世』。」
「────」
竟然連這事都說了。
範遙無比懊悔。他從沒為自己如此對張無忌沒防備而感到懊悔。
他明明就是受過套話拷問訓練的,連他們的拷問用藥都沒能逼問出他甚麼,怎麼就唯獨對教主這麼沒防備呢。範遙真的懊悔。
「你們為何不就那樣讓我睡就好──」
「誰讓你一醒來就對教主撒嬌阿。我總算懂為何陽教主曾說你迷迷糊糊的時候挺可愛的。說起來你怎麼就從來不這樣對我撒嬌啊?」
範遙都要絕望了,「我又做了什麼?」但看楊逍的笑臉,他立刻改口:「不,你别說了,感覺很不妙。」
楊逍才不理他,笑道:「拉着教主的手求他千萬不要出事。要哭要哭軟綿綿的。」
範遙停頓了一瞬,決定轉身去床邊翻東西。
「範右使?」張無忌納悶。
「不要攔我,還是讓我死吧。」有夠羞恥的。這可是小教主啊!
張無忌失笑,趕緊把他拉回來,順便把他手上的匕首搶走扔遠。
「不行,不準,你還得幫我做很多事。」
張無忌的話讓範遙安靜了一會,而後看向張無忌遲疑的問道:「請教主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
「嗯,你問。」
「你──讨厭我嗎?」
這問題讓張無忌愣了下。倒是旁邊的楊逍聽到這問題忍不住皺了下眉,明白範遙的精神狀況真的很不妙,并沒有像前面表現得那麼無礙。
他會問這問題,代表他已經不安到在擔心會被遺棄驅離,也代表他現在歸屬感跟安全感都很低落。
範遙的歸屬感不是明教,隻是主人張無忌身邊。若主人讨厭或不需要他,會讓他受到極大的打擊,最糟的是會自尋死路。
他很不安。
因為朱元璋的事,因為自己所隐瞞的事,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資格待在張無忌身邊。
張無忌很快就反應過來,即刻回答,「不會,我怎麼會讨厭你。」
範遙笑了笑,情緒沒像前面那麼激動,反倒是低落不少,略帶些許茫然确認着,「我還有用的吧?」
「我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幫忙。範右使,今天發生的事,你并沒有任何的過錯,不必自責,也不必向我請罪,你隻要像以前一樣就可以了。我還需要你。」
阿阿,是多麼肯定又讓人放心的語調。
範遙眨眨眼,柔軟一笑,「别這般縱容我,我會任性的。」
張無忌笑道:「我反倒還比較習慣你任性。要是真搞出了大事,我會要你去跟楊逍撒嬌的。用命令。」
範遙稍稍苦笑,「教主你就饒了我吧!」
楊逍覺得這處罰很好,說道:「反正你最大的秘密也被我們知道了。要不自己把沒說到的東西補一補?」
「大哥你吃人不吐骨頭。」
楊逍挑眉:「說不說?」
「不說!」
楊逍理解的點頭,「教主,你來。」
「楊逍!!」
「你要是敢就直呼教主名字試試,做得到我就請教主不為難你。」
做不到!!怎可能做得到!!
被克星們連手壓制,範遙絕望的欲哭無淚,好委屈,「你們就饒了我吧!我聽話還不行嗎──」
張無忌笑的無奈。他還是比較喜歡範遙現在這個樣子。不管是套話那時迷迷糊糊乖巧的樣子,還是前面激動中摻着絕望的樣子,或着是偶而乖順而小心翼翼的樣子,最終張無忌還是喜歡範遙像往常那,裝乖裝傻嘻鬧委屈任性狂傲難以約束的樣子。
他甯可範遙繼續口無遮攔,繼續乖僻偏激,繼續張狂頑劣,繼續讓自己擔心,繼續給自己添些小麻煩,就算如此,也希望範遙能繼續在身邊輔佐。
張無忌可以理解,當年的陽頂天教主,為何最後會選擇放任範遙随心所欲。因為那确實是,最适合範遙的樣子。
「範遙,你答應我一件事。」
聽到張無忌直接叫名字,範遙一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是?」
「你說明教教主是我,而朱元璋是明朝帝君。你喜歡這結果嗎?」
雖然在範遙迷迷糊糊的時候已經問過了,但張無忌還是想聽他清醒的說一次。這問題陰錯陽差,與當年陽教主問他的相去不遠。
反正該隐瞞的全被知道了,範遙這回非常老實。
「是,我很喜歡。」
「那以後,朱元璋的事,無論是什麼,僅你知道的也好,有證據的也好,全都跟我報備。我會找時機,成就他的野心。」
範遙屈膝而跪,恭敬應道:「遵令。」
張無忌輕輕一笑,轉頭看向楊逍:「楊左使?」
楊逍同樣屈膝,恭敬應道:「謹遵教主尊令。」
張無忌讓他們兩個起身。
然後範遙偏頭想了下,向張無忌問道:「教主,你們趁人之危,我能要點補償嗎?」
張無忌笑道:「是什麼?」
「待會發生的事你就當作沒看到吧?」
張無忌眨眨眼,還沒續問,就聽到一旁楊逍歎氣,無奈說道:「教主你答應他吧。」然後指指門外,繼續說道:「到外面去,出全力,不用武器。」
聽到這也知道範遙想做什麼,張無忌覺得他們确實理虧,隻好同意。
「不能鬧出人命。」張無忌提醒。
「重傷可以吧?」範遙恨恨地問。
「楊左使才重傷初愈。」張無忌提醒他。
「可你們欺負我!大哥他還忘恩負義!而且!他都願意讓我打了!」範遙嚷嚷,非常不滿。他想任性的宣洩一番,他心情不好,你們不能一直這樣壓着我!
楊逍歎氣,無聲向張無忌表示讓範遙鬧吧。
張無忌也跟着無奈,想了想自己也已經決定要讓他鬧的,不玩出人命不影響大事的話,就讓他去吧。
「我去準備藥,你們别太過火。」
然後這兩人聲勢浩大的打了起來,驚動所有人,不少人趕過來後發現教主也在旁觀戰,隻好讷讷的閉上嘴。
周颠問道:「教主,範右使犯教規,你不是說要處理他嗎?怎麼他們兩個打起來了。」
張無忌無奈回道:「教規的事我不跟範右使追究──」
張無忌還沒解釋他為何會做這樣決定,就聽到周颠高興的叫好。
「這太好了!我早看朱元璋那混蛋不爽了,範右使幫我出了一口氣,真是痛快!教主你不跟他追究真是明理!我喜歡!我就可惜範右使沒直接做了他。」
張無忌無奈,一邊的彭瑩玉也無奈。
張無忌稍微放心,「我還在擔心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對範右使太過縱容。」
彭瑩玉笑道:「教主不必擔心。範右使肆意妄為不是一天兩天,當年陽教主也是很放任他的,連逐教處分的特權都給了。我們都習慣了,他的立場确實有些特殊。而且如同周颠所說,他傷了朱元璋,其實大夥心裡都是痛快的。朱元璋對你如此不敬,我們所有人都氣不過。你沒有向範右使問罪,我們不會有意見的。」
周颠問道:「倒是教主,他們怎麼打起來了?而且還打的挺兇。那個兄奴竟然會對楊左使出手,真讓人難以置信。」
張無忌尴尬,「一言難盡。可以說是兄弟阋牆,吵了一架,他們要打,我是同意了。有我看着,确保人命無恙。」
既然張無忌都這麼說了,他們當然也就放心的看戲。
整整半時辰,就看他們像對敵人般狠狠往死裡打,尤其範遙,出手狠辣招招要害,簡直是把楊逍當敵人。楊逍那倒是柔了一點,沒像範遙這麼激進過分,但他也是沒留手,乾坤大挪移都拿出來用了,試圖的要将範遙拿下。
到最後,真的就像是範遙所說,人沒死,但兩個人都受了不小的傷,中途都不知道吐了幾口血,還是張無忌看到受不了插進去制止,否則範遙應該會把自己弄得更慘。
對,比較慘的是範遙而不是楊逍。這個人幾乎是隻攻不防,而且還刻意放水。
兩個人都乖乖喝着張無忌的藥,張無忌優先幫楊逍療傷。不是說楊逍傷的比較重,而是範遙吵着先替大哥療傷,張無忌不得不先幫楊逍處理。
張無忌一邊替楊逍輸真氣一邊罵道:「範右使,我說了别太過火了吧?!」
範遙委屈巴巴,「大哥的傷也不重阿,我有壓制内力。」
楊逍輕笑,「自從我用了乾坤大挪移後,你就變本加厲了吧?想死啊?你取得教主同意了嗎?」
「啧,乾坤大挪移多有趣阿,讓我多玩幾招也不肯。」
張無忌瞪他,絕對是被範遙氣的,「還玩?你有一半的傷是被楊左使用乾坤大挪移轉回去的,要是你内力用多了,你還能在這說笑?!就不說你前面那些狠招了,你最後那一掌打下去,再讓楊左使轉回去的話,楊左使沒事,我看你心脈都要被震個半斷!」
範遙閉嘴擺出我錯了的誠懇臉,很乖很乖的安靜運着内力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