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所有人紛紛将視線往張無忌身上看。
此時的張無忌因為稍早前在幫範遙把脈,手還沒放開,突然聽到範遙這一句軟綿綿的撒嬌,又看範遙撒嬌時一雙杏眼含着蜜,笑容甜又軟,又刻意可愛的稍偏了頭,那個裝可愛技術之純熟,誰能頂的住?至少張無忌頂不住,臉頰上飄起一絲绯色,感到害羞。
另外一邊練武場上厚土旗也演練完畢。那廣場中心經過演練,曾被挖空坍陷的地方新填了鐵沙石灰,平滑如鏡,比先前更是堅硬得多。
楊逍收兵以後,冷冷的瞧着周芷若,雖一言不發,但神情裡的嘲諷之意倒是表現得清清楚楚。
旁邊的趙敏看五行旗練陣看的津津有味,尤其當她得知五行旗的陣基本上都是範遙拟的,頓時雙眼放光,像是遇到新難題一般,壓低音量跟楊逍讨論起破解法,可惜絕大多說都讓楊逍一條條的反駁了回去。畢竟範遙拟陣搞計劃向來全面,趙敏想出的不同場景狀況,範遙全都有配套的破解方案,隻不過因為今日隻是演練不是實戰,便隻用了最基本的基礎陣。
看趙敏一臉好學,楊逍便簡單跟趙敏解釋厚土旗由于準備時辰較長,實際上不适合上前鋒打打殺殺,不過非常适合後勤布局搞事,簡單說,更适合活耀在台面下。
兩人小課堂開的愉快,便在此時,明教棚子後方突然傳了一聲短呼,讓兩人視線都一同轉了過去。
「教主!振作一點!」
是彭瑩玉跟韋一笑的異口同聲。
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結果楊逍趙敏兩人定眼看去,卻發現後面和平的很,隻不過就是張無忌看着範遙的臉直接看呆了,連耳朵都有點紅。
再看範遙,那人笑的可樂,神情柔和,眼裡星光流轉,笑意軟甜,那絕美容顔,可比在場的美女們還要奪目,确實很容易讓人一不留神看呆。
楊逍暗笑,一眼就看出他弟故意拿他那張好看的臉裝可愛撒嬌,大概就是覺得被自己欺負了想找教主要一頓哄。真不是什麼要緊事,張無忌摸他兩下頭就能輕易的打發掉。不過看來,雖說自昨日起張無忌跟範遙之間的關系緩和拉近了不少,但範遙這撒嬌舉動實在太少見,張無忌一時半刻反應不過來。
張無忌腦子還在打結,想不出該怎麼回應範遙。倒是趙敏三步并兩步的跑過去,一把拽開張無忌還拉着範遙把脈的手,直接把範遙擋在身後,嗔道:「好你個張無忌,有我還不夠,竟然還觊觎我師父!」
趙敏此話一出,明教棚子安靜片刻,大人們眼神飛快的交流,紛紛覺得小兩口打情罵俏很有趣但别亂插嘴好了。五散人那夥拉着周颠回到位子上打算看戲,管不住嘴的周颠就塞了幾塊範遙做的糕封口。殷天正韋一笑兩位法王也回位去了,他們也是要回去端茶看戲的。至于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當事人的範遙,在趙敏背後眨眨眼,跟君沁互看了一眼,覺得有趣,又稍撇過頭看了下不遠處的楊逍,卻發現楊逍心思不在這裡,反而是在注意場上的動靜。
看來明教隻剩楊逍一個人多少有在認真參與這少林英雄盛會了。
張無忌這邊啞口無言,心裡很慌,他看得出趙敏笑意盈盈并非真的生氣,但他爹娘就少給他生一張舌燦蓮花的嘴,甜言蜜語在心慌與衆目睽睽之下不知道掉哪去了,想來想去的安撫也就一句「我沒有觊觎範右使」。
看這詞窮的──
範遙真笑出來了。
這小妮子是故意在鬧,教主實在腦筋不夠快,說兩句甜言蜜語哄下也不會,以後穩被吃得死死的。
心裡是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但範遙還是比較在意楊逍此時的認真,也不知道他注意到什麼小地方,收起玩心,伸手把趙敏往前一推,推進張無忌懷裡,本想說幾句玩笑話打趣這兩人,再去問楊逍發生何事,廣場上傳來新的動靜。
「方才明教操演行軍打仗的陣法,模樣倒是好看,但到底管不管用,能不能制勝克敵,看貴教高手便能突破第一陣,恐怕不好說……」
開口打破場上群雄衆人各自若有所思而導緻寂靜無聲的是空智身後一名老僧。
群雄都知道這老僧是有意壓明教威風。親眼看過一次範遙親身示範如何避陣,他們都在心裡扪心自問是否有辦法辦到,但看範遙的反應速度,再加上他那無法複制的動作與輕功,更不用說範遙本身對此陣的熟悉,群雄都清楚,如果那時在場上的是他們,不可能生還。
聽聞此言,範遙挑眉,面無表情的走到楊逍身邊,拿過放置五色旗木盤裡的白旗,在手裡輕輕一晃,對着少林衆人說道:「原來大師是覺得咱們銳金旗的兵陣好破啊?看來在下方才沒被這陣打死是讓大師失望了是吧?那還真是失禮了,不如請大師親自試試如何?」
明教衆人聽範遙這番話就知道他雖然對張無忌一直态度平和,實際上還沒氣消,頓時頭痛的向張無忌看去。
張無忌也稍皺了眉,不喜少林那老僧有意壓明教威風的言詞,心思從私事回到正事,神态也跟着回到原本的樣态,牽着趙敏回到原本的座位,但他沒制止範遙,放任着範遙打算鬧事,連一邊的楊逍也沒吭聲靜觀其變。
明教棚子裡的小玩鬧回歸正軌,沒人注意到方才明教的不專心。
既然張無忌不管,其他人也無權去管。
正所謂禍從口出,這少林老僧本來還想無視範遙繼續說下去,哪知範遙音調平穩的自己接下去。
「銳金旗的白旗、巨木旗的青旗、烈火旗的紅旗、洪水旗的黑旗、厚土旗的黃旗。我很好心的,能讓大師自己選一個。不過後面三個就連我都不能保證能生還。大師,你厲害,不如你來試一下吧?」
範遙微微一笑,那笑容卻是毫無溫度的冰冷,他一招手,本來站在楊逍身後的小童便把整個木盤遞給範遙,在場群雄一看便知他是認真的。而且,明教似乎還打算放任他行動。
場面緊張起來,就是方才開口的老僧也不敢再說一句話。他深信那個眼神冰冷瞪着他的人,隻要他一開口,那五面旗子就會有一面往自己飛來。
「張教主。」
便在此時,一道溫潤的聲音打散緊張的氣氛,衆人順着聲音看去,是武當的俞蓮舟。
「貴教陣法确實奧妙難敵,在下佩服。但今日衆人皆隻為比武而來,懇請見好就收,别傷了和氣。」
範遙看了俞蓮舟一眼,低聲向張無忌問道:「教主,方才因為屬下所以沒能把銳金旗的厲害演示出來,我有點不服氣,你還要阻止我嗎?」
張無忌輕聲道:「收手吧,範右使,今日是為救義父而來,别傷了和氣。」
「悉聽尊便。」
範遙輕一聳肩,把白旗放回木盤裡,讓人收走木盤,坐回張無忌右側。
群雄看範遙重新坐下,心下紛紛松了一口氣。他們誰也不想去招惹那個長得好看,個性卻兇狠惹不起的家夥,他們現在無比慶幸,這人似乎很聽明教教主的話,而明教教主張無忌,衆所皆知是寬容仁慈的俠義之士。
場上的緊張氣氛緩和下來,少林那方又有另一名老僧開口,看來原本被範遙針對的那位心有餘悸,不想惹火上身,摸摸鼻子換人主持。
「少林今日舉辦天下英雄之會,原意便是各門各派相互切磋武學上的修為,還是按照先前幾位施主們所言,大家較量武功,藝高者勝。」
有人問道:「大家較量武功自然可以,但方才峨嵋派、明教均展示了他們的武力,并非僅是單打獨鬥厲害。咱們不如先規定各門派較量僅能單打獨鬥,至于霹靂雷火彈、毒火、毒水這些玩意兒,還能不能用?」
那老僧沉吟片刻,說道:「這位施主說得不錯,各門派可派代表出來進行比武,但雙方人數必須一緻以見公平。有鑒于各門派作法不同,自然可以順手的方式進行比武,下場的人要用暗器,并不特别制止,若暗器上有淬毒,那也難防範規束,隻能請諸位小心自己的對手了。然,若旁人偷襲,便是壞了大會的規矩,大夥可群起攻之。不知此規則,諸位施主意下如何?」
群雄中一大半點頭叫好,都說應當如此,同意了這場比武的先決規則。至于未出聲的,便是少數服從多數。
崆峒派唐文亮道:「在下另有一言,不論何人,連勝兩場之後,便須下場休息,以便恢複内力元氣。否則車輪戰起來,任你本頂多高,也不可能一口氣從頭勝到尾。再者,各門各派各幫各會之中,單人不拘上場次數多寡,但若有二人戰敗,便不得再派人上場。不然,以在場數千英雄豪傑,每人都要上場戰上一戰,恐怕三個月都打不完。少林即便糧草再豐碩,也難以應付大夥的吃喝。」
這建議實在合理,衆人均無異議的同意加上這第二條規矩。
規則定下,一時間場上各門各派各幫各會紛紛交頭接耳,推舉出戰人選。有幾處木棚中有人大聲争鬧,顯然是對人選意見不一。
明教這裡自然也是要選人上場的。
周颠樂道:「唉呦,這唐老三倒有情有義,看來崆峒派今日幫明教是幫定了。」
彭瑩玉笑道:「少個敵人便是好事。教主,你是一定會上場的,那另外一位由誰出陣呢?」
明教高手如雲,衆人多少都躍躍欲試,隻是大夥都清楚此事不能亂來,畢竟是要在教主上場之前,盡量減少強敵,以減少張無忌的負擔。
另外,教裡武功高低,雖沒明明白白地排列出來,但多少心知肚明。教主以下便是光明使者,現在光明左右使就在那兒,誰還敢當着他們的面毛遂自薦貿然請纓?
範遙盯着張無忌看了一會,腦海裡突然閃過一抹素白衣裳上的鮮紅,目光一暗,開口問道:「教主,待會讓我上場吧?」
張無忌還沒回答,楊逍便先反問:「剛試了陣,又跟渡劫大師過招,你還沒打夠?」
範遙語調稍冷,「周芷若還沒打到,心裡不平衡。」
明教衆人無言以對。
是有多讨厭周芷若啊?前面都把人說成那樣了還不夠,就是一定要繼續刺激打壓她才甘心啊?你們到底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楊逍看了範遙一眼,見他眼裡藏着陰暗,便不再開口阻止。
範遙所知道的屠獅大會細節他沒過問,但看範遙這反應,想來是曾發生過什麼他不樂見的事吧。
張無忌心思到沒有楊逍細膩,沒注意到範遙藏着的心事,僅是擔憂問道:「範右使,你先前連續動武兩場,消耗不少,能有把握嗎?」
「有。」
範遙斬釘截鐵說的肯定。
既然範遙想去,張無忌便打算順着他,轉頭跟其他兄弟說道:「本來誰上場都一樣的,但既然範右使有把握,那這次還是讓範右使上場,各位兄弟可有異議?有異議的都可提出,我再斟酌。」
範遙武功有多高強,僅次于教主絕對是實至名歸,而性情有多任性難搞,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雖然範遙此時雙眼看似盯着空無一人的練武場在發呆,看起來也不是很在意教主的最終決定,但實在沒人敢跟他搶。
就算範遙難得願意退讓了,又有誰能保證能擔任這次先鋒的重責大任?
這選擇,所有人均無異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