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草心有餘悸的把視線擋在了門外,她回轉頭看向身後安靜掉着金豆豆的托馬。死魚眼看着,臉上的表情一會兒扭曲,一會兒猙獰,很快就憋不住的勸誡道,“你别哭了,有事你說啊?”
“沒、沒事……”托馬抽抽噎噎,就像一個受委屈還要把苦果往胃裡咽的小媳婦一樣。雖然這般說着,但還是可憐兮兮的看着淺草。
“你這叫沒事……”淺草微張着唇瓣,眼睛虛眯着,一臉不理解。
“行!不想說就不說,你怎麼這個時間段過來,沒休息還是早起了?”淺草眼圈附近一陣沒睡足的酸漲感,在灰色的天光中打量着托馬。見他聽到自己話後眼神的閃躲,她下了決斷,“看來是前者了……”
“我明明前面說過了……”托馬的抽噎逐漸緩和了下來,聞言嗓音低微的嘀咕。
淺草走入卧室的腳步一頓,轉身瞟了他一眼,“你那段外國風味十足的rap?沒聽清。還有,别杵那兒了,跟我過來!”
“哦……”托馬乖乖跟上了淺草。
淺草現在的房子隻有一間卧室,托馬來的那段時間全是在客廳打地鋪度過的,對于卧室,隻有來的那天瞟過了一眼。
吱呀——
老舊的木門發出刺耳的噪聲,托馬跟在淺草身後走入了房間。
入眼,是一地的書籍紙頁,還有地上一團團滾動的紙團。這間淩亂的房間唯一過眼得去的,就隻有那張不久前剛掀開被子,鋪着淺綠床單的床鋪了。
托馬恍惚中覺得,那個被窩還遺留着些許溫暖的體溫。
“你發什麼呆,拿着,去外面鋪地上睡會兒吧。今天我不上班,走的時候别喊我,我要補覺。”淺草把她翻出來的被褥塞到托馬手裡,看他呆呆的,便手動幫他轉了個身,推着他的背把人推了出去。
“欸?”托馬回神之後,下意識驚叫了一聲,關注到了重點,“淺草,你晚上又熬夜了嗎?”
淺草卯着力氣推人,對于托馬的這一句問話,她反駁道:“你還不是差不多!大哥别說二哥,快出去,腳别抵着地!我推不動了!”
“那我今晚也來看看你吧!你老是這麼幹,身體不好受啊,還有啊,房間裡太亂了,偶爾收拾一下嘛~對了,我走的時候給你煮點粥溫着吧,那樣你起來就可以吃了……”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宛如一萬隻夏日的蚊子在淺草耳邊缭繞,讓她瞬間繃不住的叫嚣,“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都知道了!可以、都可以!你快出去啊,我要睡覺!好困!”
“我還是時常來看看吧……”托馬沒有再抵抗,順着淺草的力道出了卧室門,看着這扇門跟以往他被趕出廚房一樣,門風扇過鼻尖,無奈的淺笑,“好像沒仔細聽我說話欸……”
淺草對于托馬的家務能力好像由于最開始那段時間導緻的損毀,一直停留在他不行的印象裡。就算之後托馬自主學了一些,也自己嘗試過了之後,她都不信任。
每回,隻要托馬有一點想進廚房的意向,淺草都會如臨大敵,找各種借口忽悠着他遠離。
而這次他說煮粥,淺草居然沒反應?
“看來睡得很晚呢……”托馬手指托住自己的下颌思索。但還沒開始思索,先被指尖的那股濕涼喚醒了先前一直下意識逃避的情景。
紅色的海潮來勢洶洶,直直奔襲至頭頂,唰的一下,白皙的皮膚全部被蒸得通紅。
啪,托馬雙手用力極響,迅速拍到了自己臉上,捂住水潤至極的眼睛。在指縫的黑暗裡,一雙翠眼被熏蒸得紅潤非常。
“嗚……”低低的悶哼聲透過緊閉的唇瓣逸散到了空氣裡,激起了一陣細微的響動。
怎麼、怎麼就哭了呢?還、還因為眼淚強迫淺草把他帶進來了……
但、但是……有點點開心~嘿嘿~
至于門内的淺草,把托馬推出門之後,一步都沒有停頓的縮進了自己溫暖的被窩。在被子溫暖的安全感之下,一秒都沒有停頓就陷進了溫暖的夢鄉。
至于托馬?他好大一個人了,能自己應對老闆的……呼呼……
睡夢中的淺草恍惚中不斷聽見一些聲響。最開始是一聲響亮的巴掌聲,然後是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聲,接着安靜了一陣,但很快,她又聽見了一些清脆的碗筷撞擊聲,還有水?有點像是什麼粘稠的液體煮沸的聲音。最後,以一聲門扉的吱呀聲結束。
她好像還聽見了誰低微的一聲告别,“我走了……”
大女嗎?還是誰?
腦子裡模糊的念頭轉到這裡,淺草猛然睜開眼睛,上半身在腰腹的使力下快速的坐起,急促的喘着氣,“呼、呼……是夢啊……”
但她耳邊那股寂靜卻越發的突兀,她垂下頭,眼睛怔怔的盯着被子上的花紋,腦袋放空,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很久才回過了神。
淺草沉默的起身,腳趾扒拉着穿上木屐,踢踏着越過地上的淩亂,打開了房門。
跟她所想的清冷不同的是,這個客廳,跟以往不太一樣。
原本由于淺草的懶散疏于打掃而顯得灰撲撲的色調,如今居然算的上窗明幾亮,井井有條。而客廳唯一的那張飯桌上,正蹲着一個大砂鍋,密封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