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嗎?”花反問。
理子脫口而出,“我才不想!”
“我隻是……發現一切都沒有意義。”
“為什麼沒有意義?”花繼續追問。
溫熱的液體從花的脖子處滴落,滑入胸膛,好似将花的心髒也點燃了。
心髒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花幾乎無法分清楚這是因為劇烈運動,還是情緒的跌宕起伏。
她隻知道,絕對不能丢下理子不管。
這個孩子已經足夠孤獨了,不能再讓她孤獨下去。
思考出背後之人的真實目的是阻止天元融合,那麼花反而必須回到高專。
但高專到底有什麼?這個人絕對不可能輕易讓她回去。
思索期間,追殺者再一次襲來。
此時的花已經有點體力不支了。
連續兩天的連軸,期間休息不到三個小時。别說花,饒是五條悟和夏油傑都累得夠嗆。
這些人顯然也意識到了花的體力透支問題,對視一眼後紛紛圍上來。
兩人被逼地後退。
理子的雙腿發抖,“花……”
怎麼辦?到底要怎麼辦?
天内理子的大腦空蕩蕩的,想不出一點兒可以脫困的辦法,隻能緊緊抓住花的裙擺。
“沒事的。”花安慰她。
手中是硝子的禦守。她将禦守交給天内理子,然後将打刀翻轉插在地上。
花的術式對咒靈效果很強,對人類大多是正面作用不具有殺傷力。
為此,花在咒力的運用和開發上下了大工夫。
其中攻擊和防禦是花最努力研究的兩個方向。
将咒力儲存在咒具内,再以咒具為中心設下結界。隻要咒力沒有消耗幹淨,結界就可以維持穩定,将裡面的人嚴絲合縫地保護起來。
結界升起,天内理子被花推入結界内。
“花?”理子伸出手,可再次觸碰的不是少女溫熱的手掌,而是沒有絲毫溫度的透明屏障。
“咒具内存了我所有的咒力,足夠維系四個小時的時間。”花說道。
理子的神情慌張起來,“那你怎麼辦?你也一起進來!”
“如果是兩個人,時間就會縮短一半。”花笑了笑。
隔着屏障,花撫摸上理子泛紅的眼角,輕聲說:“四個小時,足夠悟他們過來。”
通緝令下達後,悟他們不可能真的什麼也做不了。尤其是知曉背後之人的目的是阻止天元融合,他們的行動隻會越來越快。
天元觸及到整個咒術界的利益,無論是高層還是詛咒師們都會暫停一下手中的利益去思考該如何應對。普通人的生死他們不在乎,可關系到咒術界權力體系的變更他們比任何人都着急。
這樣反而幫助了花破局。
剩下的隻需要交給時間。隻要拖得足夠久,五條悟足以将花“帶着星漿體潛逃”的罪名轉變成“保護星漿體”的功績。
“可是,你沒有咒力,你要怎麼辦……”
花燦然一笑,“理子自己也知道吧,那種特殊的能力。”
理子愣住,“什麼?”
追殺者們已經逼近了。
雪色的刀光穿透交疊的樹蔭,折射出冰冷的光。
花轉過身,做好了防禦的姿态。
理子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聽見對方的話語。
她說:“這件事之後,理子告訴我,你在夢中看見了什麼,可以嗎?”
“能夠讓理子下定決心逃離的夢境,一定是與我相似的。”
夢境裡的是什麼?
是漆黑,是足以吞噬周圍一切的漆黑。
天内理子在一年前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逃離。自從那一場奪走父母生命的車禍開始,理子就決定将自己的生命和思想乃至靈魂都奉獻給天元了。
“我是天元,天元是我。”這是理子一直以來告訴自己的。
真的如此嗎?
理子不确定。
還記得一年前的傍晚,她和黑井一起坐在旋轉木馬上。
天邊是橘紅色的夕陽,彩色的蝴蝶從旁邊的花叢中飛出來,那漂亮如窗花的顔色至今還留存在理子的腦海裡。
如果……自己也是蝴蝶就好了。
想要飛出去,想要自由地穿梭于夕陽橘紅色的霞光裡,想要……自由。
夢境摧毀了理子的自由,卻也摧毀了理子過去那反複安慰自己的話語。
一切都會被漆黑吞噬掉。天元,咒術師,普通人,詛咒師,咒靈……
還有遊樂場,黑井,旋轉木馬,以及那隻自由自在飛翔的蝴蝶。
天内理子感覺到冷,透徹心扉的寒冷。
那種冰冷如影随形,像是蜘蛛密密麻麻鑽入心髒,然後将驚人的寒冷刺入靈魂裡。
血濺落在透明的屏障上,又順着屏障的弧度落入泥土裡。
理子看見膝蓋下的泥土被一層層深色液體覆蓋,在以為深到無法再深時,又增添上更加漆黑的色彩。
“不要這樣……”
不要這樣……如果一切都會被漆黑吞噬的話,那麼從前的所有将毫無意義。
比起等待那沒有任何意義的消融,理子更想要趁着最後的時間裡尋找記憶中的蝴蝶。
“請堅持下去……”
隔着屏障,理子的指尖和對方的手觸碰在一起。
一隻因為驚懼而失去所有的顔色,蒼白得像是垂死掙紮落入蛛網的白色蝴蝶。
而另一隻手卻染上刺眼的紅色,在屢次的生死間抓住希望如破土而生的花朵。
透明的屏障破碎,兩隻手終于牽在一起。
“活下去……”
理子彎下腰,沉重的希望壓垮了她所有的情感,隻有無盡的悲哀。
她與對方觸碰額頭,企圖溫熱彼此的身體。
“活下去,我們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