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有意識開始,就發現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
她的父母常年在外,隻留下了豐厚的生活費以及一位照顧她的管家阿姨。
管家阿姨很和藹善良,在花年幼時孤獨的歲月裡,是管家阿姨陪伴着她走過無數個漫長的夜晚。
可是這樣的溫柔的管家阿姨,在國中時去世了。
花在傷心了幾天後,嘗試着去尋找新的管家阿姨照顧自己。
悲傷如影随形,過分敏感纖細的性格令她無時無刻不感受到來自于他人的情緒和想法。
他們或許隻是好奇,或許隻是想要表達憐憫,又或許是其他的心思。
他們并無惡意,可那仿佛将花隔絕在外的視線讓花的内心一次又一次地破碎然後縫合。
好難過,好孤獨,好傷心……
果然,還是自己一個人吧。
反正從一開始,花就隻是花,沒有任何代表歸屬的姓氏。
那遠在國外的父母,恐怕也想不起來還有一個在日本的孩子吧。
于是,花開始一個人。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度過漫長的日日夜夜,然後在管家阿姨曾經的房間裡蜷縮起來擡頭仰望天上的星星。
“阿姨……我好想你。”她看着星星自言自語。
漸漸地,花升上了高中。
她依舊每天一個人,獨來獨往。除了必要時刻,花幾乎不與任何人交流。
她喜歡在雨天裡安靜地待在教室裡看書,回家的時候會撐着雨傘小心翼翼躲避櫻花落下時的軌迹,再用鞋跟踩在水坑裡。
她也喜歡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在體育課結束後擡起頭去觀察天空的浮雲,然後用畫筆将浮雲缺少的角落補齊成為一個可愛的小動物。
“啊,那個班級裡的花,感覺很奇怪。”
“是呢,總是一個人的樣子,難道她不會覺得寂寞嗎?”
“哈哈哈,所以她的姓氏是什麼?不會真的是父母忘記給她填上出生證了吧?”
他人的竊竊私語時不時傳入花的耳朵裡。
花無暇顧及。因為她的日記本不見了。
她習慣性在圖書館的角落裡寫下一半的日記,而後帶回家中補充剩下的部分。
可這次日記本不見了,無論怎麼尋找也沒有蹤迹。
無助的花哭了,像是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倉鼠坐在圖書館的地面上哭泣。
“喂,你的日記本。”少女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花擡頭看去,發現是一位淺色長發的少女。
她在前面的空地踢了一腳,好像把什麼東西踢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的日記本被妖怪網切藏起來了。”少女說道。
花知道少女名叫夏目玲子,是一個在學校很出名的人。
大家都說她是愛撒謊的孩子,說什麼可以看見妖怪的謊話。
而如今真的與少女碰面了,花卻發現了與衆不同的地方。
夏目玲子沒有撒謊。
花如此相信自己的感知,也從未有過如此因為自身敏感纖細的性格而感到喜悅慶幸。
“太好了,我看出來這個孩子沒有在說謊。”花欣喜地想道,“太好了,我感受到她隐藏在别扭下的溫柔和純摯。”
“同樣的,也感受到了對方那沒有帶任何偏見的情緒以及思想,還有那純粹的樂于助人的靈魂。”
“我想和玲子成為朋友!”
姓氏隻是拙劣地想要伸出手試探的借口,而隐藏在背後的是一顆想要互相感知彼此的心髒。
終于,在那個夏日的傍晚,兩人成為了朋友。
她們有着如此相似的經曆,如此相似的情緒。
理解彼此隐藏在心中的孤獨,又用獨特的細膩去觸碰彼此的靈魂。
“呐,聽說了嗎?那兩個怪人竟然成為了朋友。”
“诶~一個是沉浸在自己世界孤僻鬼,一個是總愛撒謊的撒謊精。”
“果然,奇怪的人也隻有奇怪的人才願意交朋友。”
兩個怪人嗎?或許吧。
當橘紅色的霞光照耀在回家的路上時,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長到了數不出來的盡頭,又突兀地縮回了她們腳下。
“玲子,妖怪長什麼樣子?”花問道。
她蹲下來,撿起一片樹葉高舉在上方,透過樹葉的縫隙去觀察紋路。
“你真的相信我看得見妖怪嗎?”玲子蹲在她的旁邊,尋找出了一片生有特别紋路的葉子放在了花的手邊。
“我相信的。”花點頭說。
她沒有看玲子,而是拾起那片玲子尋找到的樹葉,與自己手中的樹葉并在一起。
看着樹葉在橘紅色霞光的描繪下刻在地面的斑駁,揚起了笑容。
“玲子你看,這兩片樹葉的紋路好像。”
玲子立刻好奇地湊過去觀察,發現真如花所說那般後驚訝地瞪大眼,“诶!真的好像!”
她扭過頭,發現花竟然在看自己。
“怎麼了?”
花面帶微笑,“我相信玲子。我可以感覺到,玲子就是個溫柔又強大,還不屑于撒謊的孩子。”
玲子面頰一熱,“誰,誰溫柔又強大啊!笨蛋花,不要總是說肉麻的話!”
然而花一點自覺都沒有,反而越說越起勁,“溫柔又強大~細膩還樂于助人~”
“哎呀~玲子是狸貓的好夥伴,是松鼠的小橡果~”
“啊!混蛋!我要讓網切再把你的日記本偷走!”玲子惱羞成怒,撲過去抓花的臉蛋。
面頰的軟肉被扯來扯去,花立刻疼得求饒,“唔哇!對不起惹,原諒我吧……”
打鬧之後,體質廢柴的花趴在花壇邊緣氣喘籲籲。
而依靠靈力體質強健的玲子則是得意洋洋,“哈哈!以後還敢不敢拿我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