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的傷遍布全身,花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于是坐在了他的身後。
雙手懷抱住他的腰和肩膀,好讓他可以用最放松的姿勢靠近自己的懷裡。
這裡條件簡陋,能夠讓他喝藥也隻能這樣了。
溫度剛好的湯藥一勺一勺喂進了奈落的肚子裡,等碗見底了,花才用手帕擦拭奈落的嘴角。
将人重新放平,又檢查一遍傷口沒有問題,花聽見少年的詢問。
“花巫女……那日的鬼蜘蛛……”
花的身子微微停頓,等待少年接下來的話語。
奈落說:“你知道的……鬼蜘蛛會殺我……為什麼不早點……”
他在責備為什麼花沒有能力徹底殺死鬼蜘蛛,讓它有了機會跑向自己尋仇。
花:“……你已經知道了啊。”
“而你卻将怒火灑在其他人的身上。”
奈落不答。
“奈落,曾經的你,是否也用過相同的手段欺騙鬼怪,甚至傷害他人?”花繼續問。
她将空碗放下,目光直視奈落的眼睛。
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如同過分耀眼的利刃要将他的靈魂看穿。
于是奈落隻能狼狽地移開視線,尋找其他可笑的借口搪塞,“那些人……是不小心。何況鬼怪本就喜好殺戮……”
“所以你還是做了,對吧?”花打斷了他的蹩腳的借口,從前總是柔軟的面容在此刻冷下來。
“奈落,我為鬼蜘蛛傷你的事情感到抱歉。但同樣的我也救了你,償還了欠下你的因果。”
“我會繼續為你治療直至你康複,而後續我也會親手把你送到那些受害人的面前贖罪。”
巫女的話語很輕,卻帶着強硬的态度。
奈落忽然感覺憤怒,覺得眼前巫女的面龐面目可憎起來。
“你要把我送去他們的面前贖罪?你讓我活下去,就隻是因為要把我送去他們的面前贖罪?”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來,瞪着花的模樣像是什麼被扯住了蜘蛛絲一般,“你怎麼可以如此虛僞!”
“如果你确實無辜,那我自然不會那麼做。”花冷靜地回應奈落企圖潑過來的髒水,“可你犯下罪孽是無可狡辯的事實。”
“不要企圖欺騙我,奈落。鬼怪因欲望受你欺騙,而我的欲望從不在你能夠看見的地方。”
留下最後的話語,花站起身準備離開。
可行燈袴被對方奮力伸出的手扯住了。
纏繞着紗布的手指死死抓住鮮紅色的布料,好似要将手指都鑲嵌進衣物裡。
奈落艱難地擡起頭,隻露出來一隻的眼睛裡填滿了可怕的怨恨和憤怒,“花……你不能這樣做。”
“你救了我,就不能抛棄我。我的靈魂受到詛咒,自然能夠詛咒你的靈魂……”
“我的一切災難都由你造成,你怎麼可以如此……”
花沒有回應他,隻是垂着眼眸,那複雜的眼神輕飄飄落在他的身上。
奈落無法分清楚這樣複雜的眼神是因為什麼。
憤怒,哀傷,悲憫,憐惜……
裡面的情緒太複雜了,以至于奈落感覺到心髒被可怕的東西蹂躏成碎肉,隻餘下扭曲的怨恨與憤怒糾纏。
她還是離開了。
奈落:……
“很不甘心對吧?”有人在他的耳邊說話。
“怨恨,憤怒,痛苦……隻要想到康複後就會被她送走,便感覺心髒要被火灼燒了一樣怨恨。”
那道聲音是從靈魂裡發出來的,是詛咒的聲音。
“隻要擁有力量……就可以吃掉她了。”
“她走之前看向你的眼神讓你感到憤怒,那就讓她徹底閉上眼睛……”
有人站在了奈落的眼前。
奈落沒有動作。剛才抓住巫女的行燈袴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現如今的他連擡起眼眸都做不到。
“哎呀,真可憐。”青年笑道。
白色的發絲落在了青年面頰邊上,奈落看見對方眼角下倒置的紫色冠狀刺青。
“你又是誰……”奈落問道。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聽多了鬼蜘蛛的誘哄,已經出現幻覺了?
“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我隻是一個路過想要幫助你的好心人罷了。”
“幫助我?”
青年點點頭。他盤腿坐下來,徹底将那奇怪的裝束展露在奈落的面前。
從懷裡掏出一個透明的包裝袋,他伸出手在裡面拿出來一個白軟的東西丢進嘴裡,吃完了他才有興趣和奈落繼續說。
“你想要徹底好起來,掌握力量,對嗎?”
“是。”奈落回答。
他要徹底康複,徹底擺脫巫女的控制。
殺了她,吃掉那雙讨人厭的眼睛,要将對方如喂藥的姿勢那樣禁锢在懷裡,然後一點點地在她絕望的祈求中吞噬掉她所有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