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士是個奇怪的人。
片桐彩蹲在花圃前,緊緊地盯着花圃裡藍色的小花。
如果說最開始她對忍足侑士的印象是,他是個熱心腸的好人,那麼現在就完全推翻了這一點。
也不能說是完全推翻,他确實是個好人沒錯,但他也确實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他根本就沒有要她回答那個問題的意思,像是随口一提,緊接着就在她的錯愕中牽着她來到花圃前,開始認真地給花澆水。
她偷偷瞄了幾眼一旁的侑士,在對方用疑問的眼神看過來時,火速把目光收回,重新又投到了面前的藍色小花上。
“那是藍雪花。”
忍足侑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似乎是以為她是想問他花的品種,他捏着澆花壺,一邊澆水一邊為她講解。
不過他用的專業術語太多,小彩聽不太明白,隻是懵懵懂懂地點着頭,不懂裝懂。
雖然聽不懂,但花還是很漂亮的。
小彩盯着花圃裡爆滿的藍雪花,心裡有了些主意。
侑士對這種花這麼了解,會講那麼多她聽不懂的、隻有電視裡的大人才會講的話,那他應該很喜歡才對。
侑士很照顧她,她想要送一個親手做的小禮物給他。
胸針什麼的,應該會很适合他吧?
電視裡的大人們在拉小提琴的時候,都穿西裝戴胸針,做一個胸針怎麼樣?
正當她在腦内設計造型的時候,一道活力滿滿的聲音沖進了她的耳朵,片桐彩被吓得打了個激靈。
“侑士!早上好!”
她偏頭望去,是一個有點眼熟的黑發男孩,他此刻正側着身體面對她,腦後的頭發卷卷的,像是小鳥翹起的尾羽。
好眼熟。
她是有見到過他嗎?
小彩皺着臉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般點點頭。
原來是他。
總是在樓下呼朋引伴跑來跑去的那個男孩子,昨天傍晚她還見到過他呢。
黑發男孩興奮地拍着忍足侑士的肩膀,爽朗地笑着:“聽伯母說,你這幾天終于要休息了,今天一起去打網球怎麼樣?”
忍足侑士似乎和他關系很不錯,毫不客氣地捋掉了他的手,“今天沒空,我有約了。”
“有約?!”黑發男孩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你?有約?和誰?”
他一本正經地打量着他,嘟囔道:“你不是一向不高興和人一道出去玩的嗎?前些天有人約你你也不去……究竟是和誰約了?大河?還是海原?”
他的話很密,叫人有點插不進去。
當然,忍足侑士也完全沒有要回複的意思,他拎着澆花壺,又回到了片桐彩身邊的這片花圃來。
小彩疑惑地點了點他的手腕,又指指那邊還在絮叨個沒完的黑發男孩。
‘不用招待他嗎?’
忍足侑士專注地澆着水,神色平靜自然,像是早已習慣了似的:“不用管他,随他去。”
雖然他這麼說了,但小彩還是有些不自在。
不打招呼的話,是不是有點不禮貌?
她猶猶豫豫地望着那邊的人,想着自己要不要去問候一下。
忍足侑士像是明白她的心思似的,輕輕歎了口氣,終于放下了澆花壺,牽着她的手走到自家堂弟身邊。
“這是我的堂弟,忍足謙也。”
他介紹時神色如常,語速卻比平時要慢上許多,頗有幾分不情不願的意味。
片桐彩乖巧地對着忍足謙也點了點頭,又從自己的小羊挎包裡找出一張色彩缤紛的紙片,遞到他的手裡。
謙也愣怔着接過那張小紙片,也禮貌地沖着她躬了躬身。
等等,為什麼他要做這種類似下屬禮節的事情啊!
這也太奇怪了吧!
這不是默認對方是老闆上司什麼的了嗎?
他心裡直犯嘀咕,捏着小紙片看了看。
紙片做成了一張名片一般的大小,上面用馬克筆畫了很多很夢幻的小飾物,三個圓滾滾的漢字靜靜地躺在正中間,還貼心地标注了平假名。
“片桐彩……?”忍足謙也擡眸望了眼面前的小女孩:“這是你的名字嗎?”
小彩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叫忍足謙也,”雖然堂哥介紹過他,但他還是重新介紹了一下自己,他好奇地打量着小彩,“你怎麼不說話?”
片桐彩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擺擺手。
謙也愣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哦……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猶豫着,又道:“其實這樣也挺酷的,很多很厲害的人都不說話,看起來很……嗯……那個詞叫什麼來着?”
忍足侑士在一旁幽幽地搭腔:“我猜你想說的是高深莫測?”
“啊,對!就是那個!”忍足謙也興奮地拍了下手,“片桐你看起來也和那些很厲害的人一樣高深……”
他這才注意到面前這位小女孩的臉,剩下的“莫測”二字堵塞在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了。
無他,片桐彩長着一張太過柔弱無辜的臉了。
一雙杏眼水汪汪的,柔軟的鬓發打着卷貼在臉側,像極了他和侑士過去養過的小兔子。
隻可惜小兔子生病死掉了。
他們帶着它去了好多家寵物醫院看病,甚至還去過神社拜拜,做了各種各樣的努力都沒能救活它。
等等,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