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桐彩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把手搭在了帽檐上。
赤楚輝弓極具穿透力的歌聲帶動了觀衆的熱情,樂音與歌聲相輔相成,周圍的遊人紛紛為之駐足。
大家的注意力好像全部聚焦在樂隊身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的他們。
要取下來試試看嗎?
小彩摩挲着帽檐,布料捏在手裡滞澀的感覺就像她此刻躊躇未決的心。
她不是沒有見過那些染着漂亮發色的大姐姐大哥哥,大多數人對此都接受良好,隻有一小部分人會對着他們指指點點。
但同樣的發色出現在小孩身上時,事情總是會變得麻煩得多。
譏諷的目光是會傳遞的,像是有一根奇妙的、她看不見的運輸管道,它們總是會在一個黑天過後,從大人的眼底跑進小孩的眼裡。
人們大多不喜歡異類。
爸爸說,這是因為他們畏懼于自己的平庸。
小彩不懂得什麼是平庸,但她記得爸爸說過的話。
爸爸說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那都是些沒有意義的東西,不過他似乎忘記了她還隻是個小孩子,小孩子總是不像大人那樣堅強。
她依舊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意得不得了。
那些或嫌棄、或嘲笑的眼神始終像一隻巨大的腳掌将要把她碾進泥裡,就像剛才在格力高看闆上見到的那個巨人一般的300米行者一樣。
她的手指在布料上不斷地搓拭着,指腹微微發燙,大約是攥得太緊、力道太大,她的指尖也微微泛白。
真的要取下來嗎?
她緊張地又問了自己一遍,遲疑不定的心慢慢地産生了些許想要放棄的想法。
取下來的話,她或許就可以梳雜志上的那些漂亮可愛的發型了。
可戴着帽子更讓她安心。
片桐彩緊張地抿着唇,最終還是緊緊地壓住了帽檐。
她垂下眸子,不敢看身旁小夥伴暗含期待的眸子。
她的目光專注地黏在地磚上,試圖在灰白色的地磚上找出一點不一樣的色彩。
就這樣吧。
就這樣也好。
帽子也有很多很多好看的樣式,她可以讓爸爸再多給她買點漂亮的款式。
那邊樂隊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切了一首比較柔和的抒情曲,電鋼琴的舒緩柔和的音色充斥着她的耳朵。
小彩的思緒漫天亂飛,也不知道飛去了哪裡。
隻是還未等她把出逃的思緒抓回來,她便被一雙溫熱有力的手架了起來。
那人帶着她往表演區走,鼻腔裡馥郁的玫瑰香叫她一下子就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赤楚輝弓一隻手夾着她,一隻手捏着麥克風,夾着一個小孩似乎對她造不成什麼影響,她的發揮依舊很出色。
片桐彩一頭霧水地被她夾到表演區,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她便被赤楚輝弓丢進了土谷績的懷裡。
土谷績拍了拍傻愣愣的小女孩,随手塞給她一支鼓棒。
她無措地用兩隻手抓住鼓棒,實在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小彩,記得配合表演,”土谷績小聲道:“一會兒我叫你敲的時候你就敲幾下,明白了嗎?”
小彩瞬時開始緊張起來。
表演!
現在還是表演時間吧?!
她對于這種東西完全就是一竅不通,要是敲快了怎麼辦?沒跟上節拍又要怎麼辦?
那樣不就完全把他們的演出搞砸了嗎!!!
她攥着手裡的鼓棒,可憐兮兮地耷拉下眉眼,目光不斷地往忍足謙也所在的方向飄去。
嗚……謙也,救救小彩!
忍足謙也和她似乎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見她望過來臉上露出了一個格外燦爛的笑。
他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完全忽略了她的求助。
完蛋了……
要是出錯了怎麼辦嘛!
謙也是大笨蛋嗎?不來救她還給她加油……
小彩腦子裡一片空白,直到土谷績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才下意識按照他的話動作,把鼓棒敲了下去。
她敲擊的頻率和樂聲合不上,果然像她預想的那樣慢了半拍,她不安地擡眼望了望土谷績,他似乎并不在意這件事,神色如常。
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帶着她按照她的頻率敲着,樂隊的其他成員也心照不宣地做了個過渡,依着他們的節奏即興演奏了一段。
由于銜接得過于自然,大家并未注意到這一點小小的錯誤,片桐彩這才舒了一口氣。
土谷績輕笑一聲:“這麼緊張做什麼,要是沒有把握,我們才不會把你帶過來玩呢。”
似乎知道她不能做出語言上的回複,他也沒有傻傻地等待她的回應。
他和成員們對視一眼确認了什麼,跟着湊在她耳邊小聲道:“有個小驚喜要送給你,做好準備了嗎?”
小彩好奇地仰起臉,望向這位剛認識不久的大哥哥。
小驚喜?
什麼小驚喜?
不能說話實在是太麻煩了,就像是這種時候,她想要問問題都問不出來。
她難得有些生自己的氣,悶悶地低下頭,誰也不看了。
樂音疊起,不知不覺中已然抵達了高潮的部分,熱烈的音聲叫周圍的人都随之躁動起來。
一隻大手覆住了她的腦袋,随意地揭開了她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