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侑士說的那個……嗯……“魚心”、“水心”什麼的。
得到兩顆糖果的代價很小,隻需要支付一個單詞。
不過短短幾個音而已,說出來的話需要一秒嗎?
小彩不知道。
她的心弦緊緊地繃着,一股憑空而出的火氣在她胸中熊熊地燒灼着,濃重的煙氣沖擊着她的喉口,熏得她的喉嚨發癢。
她别過臉,攏起左肩捂住口鼻,輕聲咳嗽了幾下,可喉嚨的癢意不肯放過她,她的咳嗽愈來愈重。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驚到了片桐紀久,他再也忍不住,大步流星地跑到女兒身邊,輕柔地給她順着背。
“小彩,是嗆到了嗎?”片桐紀久拍着女兒的背,滿目擔憂:“要不要喝點水?爸爸給你倒點溫水喝好不好?”
片桐彩依舊那樣劇烈地咳嗽着。
她的臉因着咳嗽變得通紅,眼裡氤氲着水汽,很快水汽就聚在一起,碩大的淚珠從她眸中滾落,看着可憐極了。
她無力地擺擺手,示意父親不用擔心。
可片桐紀久怎麼可能不擔心?
他抱着女兒,心急如焚,卻又無法做些什麼,隻好為她順順背,叫她能稍微好受一點。
小彩咳嗽了一陣,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她的肺部火辣辣的痛,喉嚨也火辣辣的痛。
剛才咳嗽得有些重,她的腦子到現在都還在缺氧,看什麼都感覺朦朦胧胧的,像是走在夢裡一樣。
片桐紀久穩當地抱着她,站起身來沖着丹澤醫生點頭緻意:“丹澤醫生,今天差不多結束了吧?小彩剛才咳嗽得那麼厲害,我要帶她去做個檢查,就先回去了,下周再來拜訪。”
丹澤醫生也很擔心小彩,連連點頭。
她幫着整理好小彩帶來的小挎包,又把他們往外送了送。
她憐愛地望着這位可愛的小來訪者:“小彩,我們下個星期再見。”
小彩趴在爸爸背上,虛弱地點點頭。
糖果……
她沮喪地垂下眼皮。
下周的話,不知道醫生阿姨還有沒有這樣的糖果了。
……
片桐紀久生怕女兒出現什麼問題,一刻也不敢耽擱。
他載着小彩來到這附近比較出名的兒科,小彩趴在車窗邊,看着格外熟悉的建築有些心慌。
‘爸爸,我沒有生病,’她皺着臉:‘我們回家吧。’
片桐紀久擔憂地望着女兒:“可是你剛才咳得那麼厲害,爸爸不放心。”
他也不管女兒再比劃些什麼,抱着女兒就走進診所。
“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
忍足萬裡子例行詢問,她的目光在男人懷中的小孩身上掃過,沒來由地覺得有些眼熟。
小孩不滿地在男人懷裡掙紮着,像極了一隻撞在蜘蛛網上無法動彈的小蟲。
片桐紀久蹙着眉,拍了拍女兒的背:“沒有,請問現在可以看病嗎?”
忍足萬裡子瞄了眼診室那邊的情況,估算了一下時間:“還需要等一會兒才行,孩子是哪裡不好?”
“剛才咳嗽得很厲害,不确定具體是怎麼回事。”
“好,等一下忍足醫生看看就好了。”
大人們還在交流小彩的病情,小彩趴在父親肩頭,好奇地打量着診所裡的陳設。
她昨天來的時候沒太注意,今天再看,診所裡的陳設都很有童趣。
牆上的彩繪是小孩子們喜歡的類型,顔色輕快明亮;桌椅櫃子的邊角都用厚厚的海綿包裹住,書架上放了好多小孩子喜歡的漫畫。
小彩往放着書架的小角落望去,一顆熟悉的腦袋出現在她眼前。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那顆腦袋的主人擡起頭,目光直直地沖着這邊射來。
也不知是怎麼了,小彩莫名覺得有些别扭,在他的目光快要掃到她的時候,猛地把臉埋進父親的肩窩裡。
“啊!小彩!”
那邊傳來了一聲小小的驚呼,緊跟着就是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來到她身邊。
她外套的袖子被輕輕拉了拉,忍足謙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小彩,你怎麼來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小夥伴對她很是關心,嘁嘁喳喳個不停,見她不回應,還以為她是難受得狠了,便也不再吵鬧。
他在口袋裡掏來掏去,掏出了一顆糖塞進她的手裡。
“吃顆糖會不會好受一點?”忍足謙也擔心地絮叨着:“這種糖很好吃,是昨晚媽媽給我的,我給你和侑士都留了一顆……”
糖紙在她手心“喀拉喀拉”地響着,她無端有些心煩。
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不多時,一顆帶着些熱意的淚珠在片桐紀久的襯衫上洇開。
小彩抽抽搭搭地擡起臉,從父親懷裡掙紮着下去。
在謙也擔憂的目光中,她委委屈屈地抱住了自己的好朋友。
她嗚嗚地哭着,這是自他們相遇以來、第一次從她喉中溢出的聲響。
她沒能給朋友帶一塊她覺得好吃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