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尋被他眼下撲朔的睫毛陰影吸引了目光,蓦然間,她注意到他眼尾似有一顆濃豔的朱砂淚痣。
眼角的痣是勾人的,那點赤色,更是将他的眼尾也洇染成一抹微紅,顯得更為我見猶憐。
“……青尋?”見她仍未說話,少年擡眼。
時青尋仍在盯着他的淚痣看。
從前有麼?沒注意過,她心想着,陽光下,那顆朱砂痣好似也随着他的動作要墜不墜,晶瑩而明豔。
“你一直在這裡……”過了一會兒,時青尋才開口,“沒有去别的地方嗎?”
她的目光仍凝在他的臉上,哪吒也在靜靜觀察她。
他知道,這樣認錯的姿态會讓她受用,她的态度已然軟化。
哪吒颔首,輕道:“嗯。”
時青尋有一刻遲疑,但還沒來得及反應,哪吒已繼續解釋着,“夜明珠當真非我損毀,我亦不知情為何會如此。青尋,我沒有理由要騙你。”
“何況,世上也并非唯我會用三昧真火。”
這句解釋,才是真正點醒了時青尋,她仰頭看着少年委屈的模樣。
其實她這個人脾氣也挺不好的,一沖動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但是事後冷靜想了想,雖然有不少人提醒過她小心哪吒,可哪吒并沒有真的傷害過她身邊的人,面對她也一直是和善的。
或許是他并不那麼會交朋友,偶爾說的話就顯得犀利。
當日之所以那麼氣,其實也不是因為真的覺得他做了,或是他不解釋。
而是……她實在覺得哪吒幹涉她過了頭。
那件事,本來隻是她和小白龍之間的事,敖烈要送她禮物,她在拒絕,但哪吒不由分說就将珠子丢了。
事後小白龍受罰,他還一直在反問她是不是覺得敖烈比他更重要。
這種幹涉,已經超過了朋友的限度。
“自小我并無什麼朋友,也不知道朋友的相處之道,一切并非有意為之。”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哪吒又道。
“這幾日,我時常在鷹愁澗走動。”哪吒微偏着頭,正是看青雲洞的方向,“每每在此,覺得可以抒發心中郁結,四周還有我們相處的氣息。”
什麼郁結?很顯然,和她吵架的郁結。
時青尋的神色有了一瞬松動。
“我曉得,當日是我說的太過分,亦沒有解釋清。”哪吒輕輕歎息了一聲,又将聲音放輕了些,“青尋,可以原諒我麼?”
“……”
見她沉默,哪吒耐心等着她開口。
“說原諒就言重了,哪吒三太子。”一會兒後,時青尋遲疑道,“或許,是我們本不大适合做朋友……”
“近來你休假?”哪吒像是沒聽到般,忽然又換了個話題。
時青尋一頓,“嗯,會在凡間小住一陣子。”
“近來我也休假……”他低眸,更像是一個做錯事又想得到原諒的小孩兒,忐忑不安更讓眼角的朱砂痣顫動。
時青尋:“……”
“可否再次與你同住?”略微低沉的聲音像蠱惑,又像認罪,“青尋,能不能,莫要急着下定論……或許我們适合呢?”
下定論的分明是當日的他,說她不會肯聽他解釋。
時青尋呼出一口氣,覺得自己并不是那樣不聽解釋的人,最終,她點了點頭。
“哪吒太子,你想住就住吧。”她道。
因為他畢竟是天庭大神,她還能真攔得住他?但是,有個事得提前說清楚,時青尋看他。
“敖烈在這裡,我會常去看望他,他也會來看望我。還有,我想去看看孫悟空,許久沒有見他了。”
哪吒眼中的冷意一縱即逝,但他這次隐藏得極好,饒是時青尋在故意觀察他,也沒能尋到端倪。
唯見他輕眨了眨眼,似毫無芥蒂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