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石闆路濕漉漉的,于是絲絲的寒意,随着一陣風灌入寬松的衣服裡面。
禅院甚爾低着頭,面無表情,他身邊的人卻是代替他解釋了一句。
“這是炳組織的一員,禅院甚爾。”禅院甚壹說着,又恭敬詢問,“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亂步大人。”
“别這樣喊我。”黑發的孩子有些不悅道,“你們不也是姓禅院嗎,根本就不是手下吧。”
這句話說得沒錯,禅院甚壹和禅院甚爾,都是禅院家分支的血脈,同姓禅院,嚴格來說甚至算得上面前這個小不點的兄長。
但他們不會這樣去做,禅院甚壹隻垂下眼,說了一句:“見笑了。”
不出意外的話,掌握十影法的禅院亂步,會是下一任家主。他被如今的家主直毘人帶在身邊教導,足以看得出受到了重視。
這也是為什麼禅院甚壹,對一個不過到他腰際高的孩子,如此尊重的原因。
亂步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他依舊盯着那個身材高大的少年,直到他擡起了頭。
兩人對上視線,前者注意到另一人嘴角的疤痕,于是有樣學樣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而後者一雙眼睛狹長,但滿是漠然。
“你,想要錢對嗎。”亂步出乎意料道,“甚爾。”
這樣的話,讓禅院甚壹吓了一跳,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甚爾,口中熟練地開脫:“亂步大人,他隻是一個幹雜活的人,沒必要如此重視。”
禅院甚爾扯了扯嘴角,如同以往一樣,他并沒有低眉順眼:“是啊,所以呢。”
不服從命令的話,最多是被打一頓,教訓過後餓上幾天而已。所以哪怕多次受罰,但是禅院甚爾依舊沒有“學乖”。
“我可以給你。”亂步眨了眨眼,知道有用,“所以,你要來我身邊嗎。”
禅院甚壹意外地瞪大眼睛,他沒想到刺頭一樣的甚爾,會得到面前孩子的青睐。但他又害怕甚爾這樣不服從管教的性格,會在做錯事後,被狠狠教訓一頓。
周圍圍觀的人很多,但是沒有人開口打破沉默。在那些或“羨慕”、或“不解”的目光裡,甚爾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無聊,不過是戲耍他們的把戲。被看中并不是得到重視,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又想到了什麼玩弄人的新把戲吧。
甚爾很清楚那種感覺,所以他沒有答應,但是也無權拒絕。
亂步眯着眼睛,明白了面前人的想法。所以他又問了一句:“我可以給你很多錢,如果你來我身邊的話。”
他是很缺錢,很想逃離這裡,但不是以這種“羞辱”人的方式。
就像看待一個貨物一樣,給他的價值标上一個數字。甚爾低頭看去,看着那個費力仰起頭的孩子,眼中一閃而過厭惡:“是啊,你能給多少呢。”
對于金錢亂步并沒有具體的概念,他隻是比劃着,補充了一句:“會有很多。”
其實他一點錢也沒有,也用不上那種東西。但是家主大叔說過,作為完成訓練的獎勵,他可以提要求。
那就把下次要求獎勵的甜點心,換成錢吧,反正雇傭人肯定是要發工資的。
說完,亂步并沒有等面前人正式回答,又轉動視線,觀察起這個陌生的地方。
很快,那個小小的身影就被牽着,重新回到他該去的地方。而留下的,是或涼薄或輕蔑的讨論聲。
“得到重視?我看是不可能的吧,那個家夥一點咒力都沒有,隻是一個廢物而已。”
“就是說啊,那位大人隻是因為年紀還小,分辨不清楚吧。想必過不了多久,那個家夥就要灰溜溜的回來了。”
那些帶着惡意的聲音,禅院甚爾很早之前就習慣了,他握了握垂在袖子底下的手,并沒有什麼回應。
而眼見沒有激怒他,那些人也失去了興趣,“切”了一聲後,又麻木地各自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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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我記得那個孩子,今年十七了吧。”忙碌期間,直毘人擡頭問了一句,“不過也沒事,亂步要就送過去好了,我記得甚爾身手不錯,倒是可以監督一下。”
“可是他畢竟隻是一個……沒有絲毫咒力的廢物。”禅院扇的表情帶着些許嫌棄,“他連做護衛的資格都沒有。”
直毘人暫時停下了手上的事情,轉而摸過酒碗灌了一口:“甚爾啊,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想起和甚爾的上次會面,直毘人又大手一揮:“送去吧。”
禅院甚爾是他的侄子,從出生起身上就沒有絲毫咒力,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
此前他也有關注過甚爾,也為其強悍的體質而稍微覺得驚訝。但确實對咒術師的家族而言,沒有咒力的人、就是“廢物”。
因為沒有咒力,意味着他連咒靈都看不到,更别提祓除它們。
但直毘人卻從那個孩子身上,看到了些許其他可能,而且畢竟都姓禅院,他也沒必要太過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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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端着托盤的少年面無表情,他嘴角耷拉着,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但見到他後,那個黑發的孩子臉上出現了笑容,随後快步過來的同時喊道:“甚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