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沒有繼續,他又盯上另一盤點心,然後有些糾結的伸出了手。
這盤糕點也沒有下料,但換作平常在禅院家,一定會被清子婆婆攔下的。但現在不是在家,所以他短暫地糾結了一秒,就笑眯眯地将點心盤子拖了過來。
那個孩子又恢複了一開始的樣子,細細品嘗點心的味道,細碎的點心屑落在圍巾上、桌子上。
要不是後背的冷汗,她都快要以為剛剛發生的事情是錯覺。端着茶杯的手指用力到發白,她不明白這個孩子是怎麼看穿的。
如果是看穿了茶水裡有藥,那可以解釋為,這個孩子也經過了嚴苛的訓練。
在幾個百年的大家族之中,對毒藥的了解、免疫,幾乎是每個家族的繼承人,都要學習的。
但是,她和其他人“聯系”的事情,連父親都不知道,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她隻需要下一點安眠藥,在那個孩子睡着後離開。然後會發生什麼,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最多就是一個看管不利的罪名,畢竟觊觎“十影法”的人不少,暗網的人頭懸賞,也是一個可觀的高額價錢。
但現在,在這個孩子的提醒下,她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而這一回過神來,又止不住的後怕。
她怎麼就和被迷了神一樣,一意孤行地決定這樣去做?
說了聲“抱歉”後,那位夫人匆匆離開。于是房間裡,又隻剩下他一個人。
盤子裡的點心告罄,亂步便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着急離開的夫人沒有關緊門,所以他剛好看到院子裡傾斜的一枝紅色山茶。
像是被遺忘了一樣,房間裡也沒有時鐘。
亂步往後躺靠,将頭墊在銀狼柔軟的肚子上。雖然及時察覺到那一絲惡意,然後銀狼追了出去,但是暗處的人卻十分謹慎。
又待了一會,暖烘烘的房間讓他鼻尖沁出細細的汗珠,所以亂步爬了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銀狼重新融入影中,沸騰許久的茶爐終于安靜下來。
院子的另一端,是圓形的拱門,看着是通向完全不同的地方。
一個身影歪頭看了眼,然後毫不猶豫走了出去。紅色的圍巾在雪地裡,格外惹眼。
這邊好像沒有什麼人來,走了一段路後依舊沒有碰到人。蜿蜒的石闆路上沒有及時清掃積雪,周圍一片都是自然的造景庭院,積雪沒過腳腕,行走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不出意料的忘記了回去的路,不過亂步本來就沒打算回去。雪依舊在下,于是原本影中沉寂的銀狼,再次冒了出來。
它以身軀攔在前面,然後又用嘴去叼着圍巾的一端,将其蓋在了亂步的頭上。
然後又默默的在前面帶路,在雪地上開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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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風聲很大,些許碎雪順着打開一條縫的窗戶,被風了吹了進去。
“悟少爺,你在看什麼?”一個聲音問道,然後又意外道,“哎呀,雪下大了呢。”
本來開着一點窗戶,隻是為了透氣。現在雪下大了,也是時候關上窗戶了。
黑發的女人伸手去關窗,然後看到了院子裡那一抹紅色。
“外面好像有人啊……悟少爺,出門把衣服穿上啊!”
雪地裡,那一抹飄揚的紅色格外惹眼。
白茫茫的一片積雪裡,多出一個緩慢挪動的身影,但更讓人在意的,是那一大團“咒力波動”。
五條悟站在走廊底下,靜靜看着那個越發靠近的人。照顧的人拿着傘出來,替他遮去飄雪,然後另一人踩着積雪,往院子裡走去。
幾乎是有人靠近的同時,那一股強烈的咒力波動,就快速消失。那雙蒼藍色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一個疑惑的神情。
頭頂撐起一把傘,所以遮住眼睛的飛雪終于消失。亂步擡起了頭,準确無誤地對上走廊上那人的注視。
那個白發的孩子,穿着淺藍色的梅花紋路和服,身後有人替他撐着傘,但那一頭白色的短發,卻是比這一路看到的雪還要白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