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消融,于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豔陽的好天氣。
訓練場上零散擺着幾個籠子,木頭的籠子以鎖鍊和符紙束着,隐約可以聽見低啞的不明吼聲。
籠子裡關着的,是四處搜羅來的咒靈。那些咒靈沒有自我意識,也沒辦法思考,但要不是被符紙封印着,它們就會無差别攻擊靠近的人。
這樣的籠子大大小小有數十個,錯落擺放着,遠看呈圓形的包圍圈。
這些隻是一些低級的咒靈,除了長得難看一點外,并沒有很大的殺傷力。
但是如果絲毫不反擊的話,受傷也會是在所難免的。畢竟恐懼和害怕這種負面情緒,最容易吸引咒靈。
負責看護的是禅院扇,他總是抿着唇,一副看不起其他人的樣子。
在家主有事情要忙的情況下,一般都是由他來負責訓練的安排。今天也是如此,他略微擡手,簡單說道:“放。”
于是幾個人整齊地上前,将最外圍的籠子統一打開。
冬日裡的白天很短,現在已經臨近夜晚,所以那些咒靈也格外活躍。
但空曠的場地上,用木樁和符紙圈出一個圓形區域,它們無法突破封印,于是隻能在圈中橫沖直撞,最後将目标放在唯一的活人身上。
叽叽喳喳的聲音不絕于耳,混亂的如同聲聲哀嚎一般。亂步站在圈内一動不動,他挺直着背、袖子底下的手微微蜷縮起來。
不能閉上眼睛,不然就達不到“訓練”的目的。因為和“玉犬”接觸的時間增多,現在哪怕不是特殊時候,他也能隐約看見咒靈的身形。
而靠得近後,那一抹模糊也消失了。那些醜陋的、張牙舞爪的嘴臉,咻地放大然後發出難聽的怪叫聲。
哪怕沒有負面情緒,這樣小的圈子裡,在同類相殘之前,它們也還是會團結優先攻擊唯一一個人類。
但它們沒能叫嚣多久,因為自影中一躍而起的銀狼,亮出鋒利的爪牙,三下五除二就将它們撕碎。
那隻白玉犬,以保護者的姿态,将它的主人保護的很好。
不過隻是一些低級的咒靈……禅院扇微眯着眼睛,冷聲喝道:“拿起你的武器,你是式神使,但不能永遠依賴式神的保護!”
式神使強就強在他召喚的式神強度,但衆所周知的一個弱點,那就是式神雖然難以攻克,但它的主人卻更容易成為破綻。
禅院扇可沒有那樣的耐心,他一直不滿于直毘人的訓練,那太“溫柔”了。
雖然确實有充足的時間去培養亂步,但是并不代表着他們就要慢慢來。
一直以來的訓練,都太仁慈了。而且在禅院家的保護下,那個孩子甚至都沒有接觸過咒靈。
對禅院扇而言,隻有嚴苛的教導,才能讓人成才。所以他繼續擡手,示意手底下的人,将其他籠子打開。
夕陽将天空染上柔和的顔色,甚爾靠着柱子,遠遠地看着訓練場上。
禅院扇那個家夥表明了不喜歡他,所以沒必要往他跟前湊。這個位置能将訓練場上,發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些大大小小的籠子。
甚爾看着院子裡擺放的多數籠子,低垂下眼睛。那些隻是低級咒靈,哪怕站着不動,也不會有緻命傷。
雖然隻是低級咒靈,但躲避消滅它們,也需要咒力和體力。那個訓練時總喊累的家夥,這次能撐多久呢?
看了許久,站在圈中的人依舊不躲不避,就是原本擡起的頭,深深低了下去。
甚爾看不清楚亂步臉上的表情,但那些錯落分布的籠子,仿佛要将後者整個攏入陰影當中。
他“啊”了一聲,站直身來。甚爾想到,禅院家有一個關滿咒靈的房間。那裡是為了處罰不服從管教的人而設立的。
裡面關着很多咒靈,它們沒辦法離開房間,所以隻能将被丟進來的人,當作發洩和食物。
因為是專門設立的處罰室,被丢進去的人多多少少會留下傷口,更有甚者屍骨無存。
甚爾摸了摸嘴角那道疤,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現在訓練場上發生的事情,和處罰室的作用,有什麼區别?
無論血脈、無論有沒有天賦,哪怕是繼承祖傳術式的人,于禅院家而言,不過也是一個好一點的“棋子”。
随着最後一隻咒靈的消失,銀狼也甩了甩身上的毛發,重新融入影中。
耷拉着的眼睛終于懶懶擡起,亂步丢開手裡的短刀,緩慢的邁出那個圈。
但很顯然,這樣的反應沒有讓一直看着的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