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亭的準備工作做的不錯,腿上汗毛和角質刮的幹幹淨淨,徐進戴上手套做完消毒,圖案轉印好就要開始紋。
安明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拉着闆凳坐過來貼在徐進背後了。
徐進這會兒還看他有點不爽,回頭瞪了一眼,“貼這麼近幹嘛,不嫌熱。”
安明懷往後挪了一點。
徐進:“再往後。”
安明懷又挪。
徐進:“再往後。”
安明懷又往後挪了一下,不等徐進開工,他又挪回原地,“不行進哥,離太遠了看不見。”
徐進沒好氣的說:“看不見就到對面看去。”
橙背心紋的是小腿肚,這會兒正趴在床上,安明懷去對面也能看,而且視野更開闊。
但是安明懷猶豫了一下沒動,“進哥……”
徐進低下頭踩住紋身機的開關不說話了,回答安明懷的隻有線圈嗡嗡的聲音。
安明懷隻好搬着闆凳坐對面去。
兩人忙着說話,沒發現背心兄弟的眉來眼去。
安明懷剛一挪開,小胡子就狀似不經意地走過來站到徐進旁邊和他搭話:“徐老闆,紋身疼不疼啊?”
徐進這會兒實在不想說話,橙背心為了趴着舒服還脫了鞋,他大夏天穿着純白的棉襪子和跑鞋,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運動過,氣味着實有點沖。
徐進側着身子伸長胳膊,從工作台底部取來保鮮膜,嚴嚴實實包在橙背心腳上,“包着點,小心等會兒機子崩墨把你襪子弄髒了。”
包上後味道總算小了些,徐進重新拿起機子,小胡子又問:“紋身到底疼不疼呀徐老闆?”
徐進沉默半天,“說不好。”
小胡子一下來了勁,“那你給咱們詳細說說嘛。”
橙背心就說:“哎呀你别打擾紋身師工作,這會兒針在我身上紮着呢,一分心紮得深了怎麼辦,會留疤的。”
徐進總感覺這倆人說話時腔調有些奇怪,但這事兒和他又沒關系,等紋完身,他們就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人家怎麼說話他都管不着。
沒一會兒,小胡子又對徐進說:“徐老闆,你看我适合紋個什麼圖案。”
徐進還是沒擡頭,一口氣走完一根線,才停下機子,“這個要看你的喜好和紋的位置,我店裡能做的風格很多,你要是想紋身,就先和小何聊聊。”
小胡子哼了一聲,“小何又不給我紋身,她一個前台懂什麼紋身的藝術,跟她聊一點用都沒有,她怎麼可能知道我喜歡什麼。徐老闆對客人有耐心一點嘛,要是聊得好了,人家也在你這裡紋一個。”
雖然有不少客人覺得要直接和紋身師溝通才有效果,但小胡子說話時的語氣非常差,對小何的嫌棄幾乎要溢出來。
徐進皺了下眉,就聽見對面安明懷說:“雪亭姐很專業的,進哥整天忙着紮人哪有時間陪人聊天,你要是想紋身,就和雪亭姐溝通好,給你排單,等輪到你了,進哥才會和你商量畫圖,雪亭姐要是覺得不行,進哥不會給你紮的。”
徐進沒有擡頭,隻是用餘光掃了安明懷一下,這小子總能冷不丁給人個驚喜,何雪亭的奶茶倒是沒白請。
徐進換了個機子開始打霧,沉着臉低聲說:“想紋就去找小何排單,我沒空和人閑聊。”
小胡子面上讪讪的,眼神卻更加放肆,死死盯着徐進,“那我等會兒就問問她。徐老闆,你每天這麼忙還有空健身嗎,感覺你身材好好哦,肌肉真漂亮。”
這話一出,徐進和安明懷同時皺起了眉頭,小胡子的語氣實在不正經,一點都不像是在稱贊徐進,更多的是一種輕佻……
徐進感覺到被冒犯。
他眼睛被遮在眼窩的陰影裡,五官透着淩厲,壓低眉毛時就顯得格外兇,他擡頭睨了眼小胡子,安明懷隔着一個人都能感覺到低氣壓。
安明懷直接起身,去牆上翻開一個牌子,指着牌子對小胡子說:“看見沒有,請勿喧嘩,意思是進哥幹活的時候别沒話找話打攪他。”
安明懷個子夠高,長相也帥得厲害,可惜不是背心兄弟盤裡的菜,小胡子對上他鳥都不鳥,直接無視,反倒低頭輕輕在徐進小腿上蹭了一下,“徐老闆,你店裡規矩這麼多啊?連說話都不許?”
徐進瞬間變了臉色,腳下踩着的開關一松,不知又在哪兒踩了一下,隻聽到咔一聲,工作間瞬間陷入黑暗。
安明懷閉着眼睛,大步走過來,“哎呀好黑,停電了嗎?你們小心點别摔了。”
“好像是跳閘了,二樓線路有問題,下一樓繼續吧。”徐進放下紋身機,攥緊拳頭沖着小胡子的方向站起來。
“好黑,你們走路小心點。”安明懷仗着自己個子高,站到小胡子身後斜着伸了下腳。
小胡子一手摸兜裡手機,一邊罵罵咧咧,“徐老闆,這都什麼年代了你店裡怎麼還停電啊,這得給我們點賠償吧……”他轉身的瞬間腳被安明懷擡腳一勾,兩個人同時失去重心向後摔去。
小胡子手機瞬間飛出去,砰一聲摔在地上。
安明懷倒下去時故意曲起膝蓋和手肘,大喊,“你怎麼走路的!說着太黑了你不開手電筒就走,還撞我身上!”
小胡子結結實實砸地上,隻剩下吸氣的聲音,半天說不出話,還是橙背心按亮手機匆忙跑過來,才把壓在他身上的安明懷拽開,将他扶起來,“怎麼樣,摔到哪了?”
小胡子被他扶着,“沒事,沒事……”
幸虧他身上有一層厚厚的脂肪,又是側着摔下去的,沒磕到腦袋,挨得最重的那一下,是安明懷頂在他腰眼上的膝蓋,差點給他腎頂出來。
徐進舉着手電照了下安明懷,見他沒事,才慢悠悠走過來站在小胡子面前,“你沒事兒吧,看把我家小孩撞的,小安啊,你腦袋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