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進先松了口氣,沒被關着就好,證明不是大事。随即又惱火起來,徐峰這個兔崽子人說的話是一點不聽。
他沉着臉站在徐峰面前,踢了徐峰一腳,“說吧,怎麼回事。”
徐峰縮了下脖子,不敢說話,就叫了聲進叔開始裝啞巴。
徐進轉頭對安明懷說:“你在這兒等着,有事打電話。”,說完就進去找辦案人員了解情況。
安明懷想了想,擠着和徐峰幾人坐在一起,打入敵人内部小聲問他們:“你們這是犯什麼事了?”
一個黃毛說:“我們這是命裡犯太歲,純倒血黴。”
有人開口,仿佛密不透風的容器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剩下的人也七嘴八舌說起來。
“他媽的幹直播的人這麼多,我哪兒知道加個工會還能出問題。早知道我就應該聽我表哥的,他在廠裡給我找了個活,累就累點,總比蹲局子強。”
另一個人給他打眼色,“少說兩句,你就心裡偷着樂吧,多虧先人保佑,咱們剛進來就被抓了,比咱們早來兩天的,這會兒還關着呢。”
徐峰抖了抖肩膀點頭,“可不是嗎,要不是我開播前忽然猶豫,準備推遲一天再播,這會兒還在裡頭挨大記憶恢複術呢。”
剩下幾人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樣,安明懷又問:“你們那個工會幹什麼缺德事了?”
黃毛一拍大腿,“可不就是他媽的缺大德嗎,靠直播洗錢,錢是他們偷着洗的,我們這些來上班的還得跟着倒黴,要不是我們幾個來的遲沒來得及開播,還不知道要在裡頭關多久呢。”
幾人又七嘴八舌得說起自己是怎麼被騙過來的,還商量着之後要去幹什麼。
安明懷心裡盤算了一下,進哥這個侄子嫌拍三農視頻不夠高檔,鐵了心想當網紅,那天從店裡走了後就去了工會,接受了短暫的上崗培訓後準備開播,結果運氣過人,和他同一天進去的人已經播上了,他還在猶豫。昨天好不容易決定開播,設備都沒調好,就被警察一鍋端了。
他們這些什麼都沒來得及幹的,關了24個小時就出來了。剩下那些主播和工作人員,就需要慢慢調查了,什麼時候查清,什麼時候開庭。這些人入職前都做過體檢,估計取保候審都難辦下來。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安明懷忍不住對着徐峰感慨。
他們擠在一起沒說太長時間,徐進就出來了,過來又踢徐峰一腳,“走,我送你回去。”
徐峰縮了下脖子,蔫蔫地問徐進:“進叔,我能走了嗎?”
徐進冷笑一聲,“我也希望你别走,最好關上十天半個月的,讓你老實老實,給你說了這事不靠譜,你還整天想着天上掉餡餅。”
“我再也不敢了。”徐峰立馬笑開了,跟在徐進和安明懷身後,“進叔,這事兒你回去了能不能别告訴我太爺,他年齡大了,我害怕他操心。”
“早幹嘛去了,這會兒知道你太爺操心。”徐進瞪他一眼,拉開車門上車。
安明懷自覺地上了副駕,扣好安全帶。
車已經打着火了,徐進忽然透過後視鏡看向安明懷,“你怎麼還在車上,我先送你回去?”
安明懷抱着自己的加料版皮蛋豆腐,“進哥~”
徐進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瞬間攥緊,“再狗叫就把你扔下去。”
車子很快出城,又上了山路,天已經黑透了,山裡很寂靜,連鳥叫聲都沒有,徐進沒開音響,車裡隻能聽見輪胎壓過路面的聲音。
徐進沉着臉,唇角也抿着。他在生氣,安明懷想,這會兒進哥生氣的感覺和往常不太一樣,平時進哥被他惹生氣了,雖然會一臉不耐煩,但眼睛是平靜的,這會兒的進哥,眼睛裡卻是燥郁的黑色。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安明懷手指在一次性飯盒的邊緣扣了幾下,主動打破車裡沉寂的氣氛,“進哥,咱倆晚上吃什麼?等會兒回你家煮方便面嗎?”
徐峰為了讨好徐進,連忙開口,“進叔還沒吃飯嗎,那在我家吃吧,讓我媽給你煮點面,方便面哪有手工面好吃,地裡菜多的是,你随便……”
徐峰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在徐進冷厲的眼神中讪讪閉嘴。
半晌,徐進才開口,“我嫂子幹了一天活,這會兒早都歇下了,我沒這個臉讓人大晚上起來做飯。”
“是是,”徐峰尴尬地搓搓膝蓋,“那家裡有饅頭,你吃個……”
徐進冷冷道:“不吃。”
徐峰幹脆閉嘴。
安明懷抱着飯盒,沖徐進那邊晃了晃,用口型說:“進哥,我們可以回去就着奶奶烙的餅吃這個。”
徐進勉強勾起嘴角笑了下。
過了一會兒,徐峰忽然從中間把頭伸出來,“進叔,我決定了,你送我去學挖掘機吧,我覺得開挖掘機也挺好的,工錢也多,有活就幹沒活還能歇歇。”
安明懷對開挖掘機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一台挖掘機怎麼也得幾十萬,就問徐峰,“那你學完出來,挖掘機怎麼買?這個不便宜的,你還是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吧。”
徐峰大手一揮,“不用商量,我想買進叔肯定借我錢,是吧叔,咱倆誰跟誰啊,等我掙了錢就還你。”
徐進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安明懷忽然感覺心裡不舒服,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邊界感,這不就是把進哥當提款機嗎!
他隻是進哥的侄子又不是進哥兒子,張嘴就是送他去學挖掘機,學費不要錢啊!
徐峰還伸長胳膊拍了下安明懷,“小兄弟你說是吧?”
安明懷扭頭瞪他,“我叫進哥‘哥’,你叫他叔,按輩分你得叫我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