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雷雨交加過後,天氣放晴,尚有積水的柏油路面上被初升的晨曦照射着,似波光粼粼水面。
固定的生物鐘下,天破曉沒多久,溫昱醒來起身拉開了窗簾,打開窗戶通風。
想到昨天外婆叮囑的事情,他打算趁着休息日有時間,找家香火店先将山神畫像和燭台買回來。
出門前,他特意注意了一下對門的另一間卧室。
大概是沒醒吧,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他從廚房随手取了片面包墊食,緊接着輕手輕腳地出門了。
根據導航上的最佳路線步行,蛇山山腳下開張着有好幾家香火店。蛇山這片多是老年人,人口密度低,連帶着店鋪也都是門庭冷落的模樣。
溫昱憑感覺進了家香火店。
門口挂着兩個落了灰塵的燈籠,看起來灰蒙蒙的。玻璃門上的對聯也泛黃、卷了邊兒。
剛進門,溫昱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煙味兒。
他伸手掩鼻,皺着眉看向收銀台前在雲霧裡翹着二郎腿眯着眼抽煙的男人。
溫昱揮了揮眼前的煙霧,問道,“你好?”
男人擡頭掃他一眼,深吸了口煙頭:“買點什麼?”
“咳咳。”溫昱:“燭台,簽香,香爐。”
“等着。”男人撂下一句話就起身走進了貨架當中。
溫昱低頭看了眼收銀台。
玻璃櫃上積了層油膩膩的油污,櫃子裡面擺了各種各樣的黃紙符咒。
溫昱偏頭看向半小時不過一輛車的柏油路。
“都在這兒了。”男人拎着個紅塑料袋,扔到溫昱面前,“一共六十四,二維碼在這兒。”
溫昱:“有山神畫像嗎?”
“山神畫像?”男人錯愕地看他。
溫昱點頭:“蛇山的山神。”
男人轉身往裡屋走,不久拿來一副A4紙大小的畫,擺到溫昱面前。
白發長須,手持喬木枝杖,慈祥微笑。
溫昱遲疑道:“這是土地神吧?”
男人:“沒有山神像,隻有土地神。不過在西遊記裡,盤絲嶺的山神是土地,五莊觀的神仙也是土地。通天河、火焰山都是土地管的。土地神和山神也沒差!”
男人:“你也甭去别家看了,隻有土地神像。蛇山都荒了多少年了,誰還拜山神。聽我的沒錯,土地神準比山神好使!”
“……”
溫昱右手拎着紅袋子,左手捏着落灰的土地神像,歎了口氣将畫像塞進紅袋子裡。
回到家後,他找來透明膠,剪下一小段,兩段粘起來繞個圈貼在畫像背後的四角處,緊接着将畫像按緊在落地窗旁邊的白牆上。
從房間拿來懶人桌支起來放在畫像前,再将買來的香爐、燭台放在上面。給LED燭台插電,點燃簽線,插進香爐裡。
他虔誠地對着畫像拜了三下,念念叨叨說:“土地神,我給您燒香,您保佑我不要再做噩夢了好不好?”
簽線燃起的煙袅袅升起。
做完這一切後,他拿來畫闆,嫌空氣悶熱,打開客廳的空調,裹着毛毯縮進沙發裡。
過了一會兒,玄門關傳來開關門的聲音。
他循聲看過去,發現是舍友回來了。
舍友一手撐着鞋櫃換鞋。
溫昱:“你出門了?”
舍友頓了一下:“恩。”
估計是在自己走了之後。
溫昱趕在他進卧室前說,“畫像我擺好了。”
舍友停下腳步,溫昱繼續說,“你要不要也來拜拜?畢竟沒什麼壞處?”
“……”舍友望着畫像的方向,挑眉。
“這是、山神像?”
溫昱:“喔,不是山神像,香火店老闆說沒有山神像,用土地神也是一樣的。”
“最近老是做噩夢,希望拜拜能好點。對了,你搬到蛇山來後,有沒有覺得水逆?這招是我外婆教的,準沒錯,要不要試試?”
溫昱看着他緩步走到畫像前,冷冷吐出幾個字。
“大逆不道。”
說完,轉身便走。
溫昱不明就裡地收回視線,搞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
就在他轉頭看向自己做的供桌的時候。土地神畫像突然抖了兩下,掉了下來,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溫昱彎腰将畫像撿起來,詫異地看向緊關的窗戶和玄關門。
這也沒風啊?
怎麼就掉了?
他碰了一下畫像背後的膠帶,還挺粘的。
重新用膠帶和雙面膠給畫像做了多重保護,确定不會再掉了之後,溫昱重新縮進毛毯裡,懶洋洋地打了個哈切。
睡着前,他伸手摸索來空調遙控器,将溫度調整到二十三度,随手将遙控器放到茶幾上。側身抱着抱枕睡着了。
也許是拜的兩下土地神派上了些用場,這次溫昱沒再做關于蛇的噩夢。反而夢到了小時候的事。
——年幼的溫昱将自己蜷縮進一個黑暗狹小的環境裡。
“一、二、三……二十!”一道稚嫩的聲音,“我來抓你們了!!”
溫昱激動地捂住嘴巴,鼓點般砸下來的心跳聲在黑暗中無限放大。
黑暗外不時傳來驚呼聲和嬉笑聲,不少的夥伴都被找到了,現在隻剩下溫昱沒有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