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臧洋是屬于見誰不爽就殺的類型,但好像又并不完全是。至少在天水礦洞,他肯放縱王無敵一次又一次,他在待注銷區近乎冷血,在換世之境又帶點人情味。
他不是好人,也不算個實打實的惡人,他隻是有太多秘密。
“走吧。”
臧洋帶着他走到教堂的廢墟裡,白鴿看見有惹不起人霸占了這塊地,果斷飛走。
“這裡也沒有出口,”年瑜跟在他身後,謹慎地與他保持兩臂距離,“你要找什麼?”
“看看哪裡睡覺比較舒服。”臧洋若有所思,最後指着塊殘缺的底座道:“這是宣誓台嗎?”
“是。”
“不錯,”臧洋點點頭,“那就這兒吧。”
“退出通道呢?”年瑜舉起槍對着他。
“恐吓我呢,”臧洋笑道,“你的槍沒子彈了,真當我沒數嗎。”
“用這個。”他走上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穿繩做成項鍊的子彈頭,他把繩子摘下,捏着子彈頭卡了一半進年瑜的槍口。
年瑜鎖緊眉頭,掃堂腿把臧洋撂倒在地,雙腿跪在他腰側把他身形拘束住,用銜了子彈頭的槍口抵着他額頭:“哪來的?”
“我師娘也是機械師,”臧洋眼裡含笑,雙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她留給我的。”
“你到底想幹嘛?”年瑜将子彈頭掰下來,上了膛,重新抵着臧洋。
“你不想聽故事嗎?聽我的故事。”
“你會講嗎?”
“不會。”
年瑜:“... ... ”
那你說什麼屁話。
“可能以後會吧,”臧洋又耍了一把年瑜,高興極了,“也得看你有沒有機會聽了。”
“副本退出通道呢?”年瑜把槍口往下壓了壓。
“你好像忘記了些了什麼... 想要退出副本,必須消滅副本boss,對吧?”
怎麼可能會忘記... 在沒被注銷時,年瑜好歹也闖過無數次副本了。
“這個副本的确是厄洛斯将我們帶進來的,”臧洋繼續說道,“可這就能證明,他是副本boss了嗎?”
“你忘記了,這是我們的婚禮啊,新郎官。”
我們... 才是副本boss啊。
“... 你的意思是... ”
“和我殉情。”臧洋将自己的戒指摘下來,轉移到了年瑜的手上。兩枚戒指此刻貼合在一起,銀光爍亮,一絲污漬都不蒙。
“你都信了我這麼多次了,不差這一次。”
臧洋一把扯下年瑜的領子,逼他也撐在地上,兩個人的鼻子幾乎要碰到一起。
年瑜感覺自己的脖頸處涼冰冰的——在他用槍抵着臧洋額頭的同時,臧洋也把匕首抵在了他喉嚨。
“在此之前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好好回答,對你對我都有利。”臧洋的另一隻手撫上了年瑜的後腦勺。
“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報名參加換世之境?或者說,你想成為真正的人類嗎?”臧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明明已經知道答案了,”年瑜咽了咽嗓,“我不想重新當個遊戲賬号被号主操控,我想擁有對自己身體和思想的支配權。”
“即使你發現人類根本不像你所想的那麼好,也沒關系嗎?”
兩人眼前一白,明亮的閃電劃破天際,轟隆一聲巨雷似乎在耳畔炸開。緊跟着,大雨傾盆而下。
年瑜跪在臧洋身上,擋住了雨,而他自己瞬間濕透了,頭發貼在臉側,水滴順着他的劉海滴落到臧洋的臉上。
“我從來沒有崇拜過人類,我隻是羨慕他們的自主性。”
“好,好,”臧洋大笑起來,也不管雨水會滴到他的唇,“我幫你赢,讓你獲得唯一能進入人類社會的名額。”
年瑜怔了怔:“你不想成為人?你能從中獲得什麼好處?”
“我不屑成為人,我隻是有罪要贖,有仇要報。”
“你利用我。”
“說那麼難聽... ”臧洋彎彎嘴角,無奈道,“和你合作而已。我确信,‘神’會喜歡你的... ”
“神是誰?”
“特指創造這個遊戲、創造我們,又創造待注銷區、創造換世之境的一批人類。”臧洋動了動放在年瑜後腦勺的手,一路摸到了他的臉頰,替他擦去水迹,像捧着件珍貴的寶物:“你會赢的,隻要你答應我,以後依舊信任我... ”
“我... ”年瑜猶豫了一下,握槍的手愈發用力,扳機扣到一半。
“我們各取所需... ”臧洋繼續輕聲說,“現在我問你,我們之間不是救贖... 是什麼?”
“... ... ”
年瑜閉上眼,扣動扳機。
“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