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龍之介露出有點心虛的眼神,過了會兒又堅定起來,“近來事務繁忙……”
“哎呀哎呀。”太宰治插話道,“看來我該打個電話給小銀了呢。”
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立刻點頭道,“在下知道了,明天、不,今天下午就去回診。”
太宰治一臉滿意的點點頭,“行吧,我就打電話和小銀說你今天下午才要再回去看醫生。”
芥川龍之介沉默一秒,非常拙劣的轉移話題,“……請先進來吧。”
他說完,沒等回應就轉過身,黑色的長風衣在背後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江戶川亂步咂咂嘴,指了指他的衣服,“為了耍帥,練了很久吧。”
枝垂栗微微瞪大眼睛,小聲的說,“這種事就不要說出來了……”
走在前面的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默默道,“在下沒有練習,是羅生門自己動的。”
太宰治笑眯眯的伸出食指,戳了一下芥川龍之介無風自動的衣擺,“這樣就會直接掉下來了呢。”
枝垂栗忍了忍,實在沒忍住用手背捂了捂嘴,偷偷笑了一下。
江戶川亂步側頭看看他,“怎麼會認識這種奇怪的人?”
“芥川君是太宰的弟子哦,因為太宰才認識的。”枝垂栗小聲的對他說着,跟在太宰治後面進了眼前的店鋪。
黑市裡的住家在以前就是統一規劃起來的,每個房子長得都差不多,這家店自然也和旁邊的店家一樣大。但畢竟是最大的武器店,裡頭販售的東西很多,周邊的幾個房子實際上也都是武器店的範圍。
枝垂栗完全沒隐藏行蹤的進入人工島,還和太宰治一起走,港口自然在枝垂栗來到人工島周邊時知道這件事了。
芥川龍之介今天剛好在這裡,就決定稍微招待一下他們,和太宰治打個招呼。
當然是正常普通的招待、打招呼,不是處理掉人之類的招待。他還沒那麼厲害,能逃過枝垂栗異能力的監測。
他加入港口的時間很短,到現在也隻有半年左右而已。
他怎麼可能想到,當初勸誘他加入組織的那個……仿佛會永遠身處黑暗中的人,竟然會在沒幾個月之内就大大方方從組織離開,還跑到組織的對立面去工作。
一開始真的很生氣、完全無法諒解,心中憤怒的情感幾乎将他淹沒,想要把所有導緻太宰治離開的因素都消除掉。
但是……
芥川龍之介直接把目光放在枝垂栗身上,問道,“今天是單純參觀,還是要買東西?”
枝垂栗有些好奇的環顧四周。
這家店的店面什麼都沒有,看起來就是個非常普通的住家,還有幾張沙發和桌子。
三個穿着黑衣服的港口成員站在桌邊,朝着他們恭敬地鞠躬。
“來看看而已。”枝垂栗把目光再次放到芥川龍之介身上,沒有和他一樣使用“參觀”這個詞,隻是道,“看看這個地方是什麼樣的。”
芥川龍之介有些不解的皺起眉,低聲道,“沒什麼好看的、咳……”
“就是沒什麼好看的才要來看。”太宰治說着,指了指樓上,“帶我們上去,我想喝點水。”
芥川龍之介便再次回過身,風衣又掀起完美的弧度,“請随我來。”
他不太确定導緻太宰治離開極道組織的因素究竟都有些什麼,但看起來最主要、最明顯的,就是隻身來到港口事務所和首領交涉的——枝垂栗。
他嘗試過對枝垂栗出手。
然而每一次、每一次隻是剛剛起了念頭,就會有無數不可抗力出現,讓他完全無法付諸實行。
一般來說,可以主動發動的異能力需要在清醒的時候才能使用;而完全被動發動的異能力,即使是在昏迷、無意識的時候,都依然會被動觸發。
也就是說,枝垂栗的異能力是全天候毫不間斷的監控着會對他不利的任何因素。
或許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這個人是無敵的。
芥川龍之介不斷重複着起了念頭就巧合的有事不能成行的狀況,心中逐漸出現無力感,可是越無力就越憤怒,對枝垂栗的殺意就越重。
……殺意越重,就離枝垂栗越遠。
後來。
在他意料之外的,枝垂栗竟然主動和太宰治一起來找他了。
那時離太宰治确定要離開組織,也才過了一周的時間。
即使知道他動不了枝垂栗,可是在看見枝垂栗的瞬間,他還是第一時間出手了。
原本連目标都看不見,現在枝垂栗自己過來了,就絕對、一定要試着出手。
“都重複這麼多次了,怎麼還是看不清呢?”太宰治帶着冷冰冰的笑容,注視着連異能力都沒發動就忽然彎下腰咳嗽起來的芥川龍之介,冷笑着說,“連眼前鮮明的事物都看不見,真弱……”
“太宰。”枝垂栗搖搖頭,輕聲打斷他的話,“你答應過我的。”
太宰治撇撇嘴,興緻缺缺的停下話語。
他沉默片刻,主動站到枝垂栗身後,直到芥川龍之介停止咳嗽,才開口道,“芥川,你想要的……活着的意義,我給不了你。”
芥川龍之介惡狠狠地擡起頭。
“用這種眼神看我也沒有用。”太宰治無辜的攤攤手,“沒辦法做到的事就是沒辦法做到,一直瞪着我,我也做不到。”
“您之前、咳咳!明明說過……”芥川龍之介直起身來,瞪着太宰治說,“隻要在下變得足夠強大、得到您的認可,就能找到生存的意義——”
“騙你的。”太宰治興緻缺缺的說,“那是騙你的。我都從組織脫離了,你怎麼還搞不懂?那種東西……我自己都找不到。”
芥川龍之介愣住了,微微瞪大眼睛。
太宰治注視着他的視線冰冰涼涼的,帶着點難以言喻的、輕微的厭惡。
“那不是讨厭你,芥川君。”枝垂栗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周遭冷冽又寂靜的氣氛,“太宰讨厭的是他自己。”
太宰治:?
太宰治轉頭看他,似笑非笑的說,“胡說八道什麼呢?”
枝垂栗沒理他,隻是上前一步,對着茫然的芥川龍之介說,“在某些……真的隻是某些方面,隻有一點點,你和太宰其實有相同的地方呢。”
“相同的……?”芥川龍之介喃喃說着,看向太宰治,忽然靈光一閃,“不知道為什麼、要活着嗎?”
枝垂栗彎着眉眼,沒有回答。
太宰治也沒有回答。
可是芥川龍之介忽然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仿佛能聽見玻璃裂開的聲音、泡泡破滅的聲音,周遭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間離他遠去,眼中看見的東西都變得扭曲模糊。
“那在下、”他握了握拳頭,啞聲道,“在下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麼?”
枝垂栗停頓片刻,輕輕說,“如果暫時沒辦法從心中得到答案,或許可以試着……看看外界的事物呢?”
芥川龍之介瞪着他,“你懂什麼?!”
“我不懂。”枝垂栗不在意他兇狠的目光,依然帶着柔和的微笑,“我當然不懂你們。可是我知道,如果我的家人、我很重視的存在死去了,我一定會非常非常難過。我不希望我重視着的所有人,因為我而露出難過悲傷的神情。”
重視着的——
芥川龍之介模糊的視線前,恍惚出現芥川銀的身影。
生命如草芥。
但即使是微小的草芥,死去之時依然會有人為之哭泣。
比如他會對同伴的死亡感到憤怒,會忘卻一切的想替同伴們複仇、會想宣洩這股他無法用具體言語形容的情感。
也比如……銀會因為他身上的傷口而露出悲傷難過的神情。
他不想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