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亂步偷偷看了眼半晌沒有回應的枝垂栗,頓了頓,還是小聲的說,“說了奇怪的話,抱歉。”
枝垂栗的臉也紅紅的,搖搖頭道,“不、不奇怪的。隻是……”
他又沒把話說完,和江戶川亂步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映着花火光芒的眼瞳中看見有點羞澀的自己。
他們對視幾秒,不知怎麼同時笑起來。
枝垂栗笑了會兒,很快恢複普通的狀态,眉眼彎彎的說,“我是想說、到時候要不要一起旅遊?國内、國外都可以,我們兩個一起去玩吧。”
“旅遊?”江戶川亂步其實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睛亮起來,“好啊!亂步大人想去國外,去……去北極!”
枝垂栗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笑起來,“要去北極呀?那會有點危險呢。”
江戶川亂步笑眯眯的問,“對你來說會危險嗎?”
“這個嘛。”枝垂栗狀若思考,笑着回答,“當然不會。”
他的異能力不隻針對人為的事故,就連各種可能會引發危險的自然現象都在影響範圍中,不管去到哪裡、遇見什麼,都能身心健康安全的離開。
正因如此,隻要是和他相熟、被他重視着的人,和他一起出遊的話也會很安全。畢竟重視着的人在眼前遇見危險,也會影響枝垂栗的心理狀況。
話說回來,由于枝垂栗之前重視着的人都不會遇見太多危險,特務科也不太敢對枝垂家族的人出手,無法具體判斷他的家人究竟會不會因為枝垂栗的心理狀況而在他異能力的庇護範圍之下。
雖然無法具體判斷,但目前歸納的結論是多少會被影響——無法像枝垂栗一樣完全不用擔心自身安危,可是絕對不會在枝垂栗眼前出事。
江戶川亂步現在自然也在受庇護的範圍内,去北極也不用擔心遇到危險,不過去北極什麼的,隻是個小小的玩笑。
他又改口道,“去離北極比較近的地方吧?”
枝垂栗想了想,“格陵蘭?”
“格陵蘭……”江戶川亂步也想了想,“那裡十月已經全部都是雪了吧?雖然雪很漂亮,可是看久了好像會看膩耶。”
枝垂栗又想了想,“加拿大?”
“好像還不錯。”江戶川亂步又咬了一口栗子點心,心情特别好,“到時候亂步大人要把社裡的事都丢掉,絕對要出去玩!”
他說完,又忽然想到,“你可以嗎?特務科那邊不會有意見?”
“有意見也不會怎麼樣呀。”枝垂栗笑着說,“不可能出去玩很久,隻是離開橫濱幾天,沒關系的。總不能在計劃完成之前把我一直關在橫濱吧?我還是有人身自由的哦。”
江戶川亂步剛才想到就說了,沒太深入思考,現在聽他一說,想想也是。
好像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
出去玩啊……
出去玩!
光是這麼想想,就讓人特别興奮!
他把嘴裡的栗子點心吞下去,看了看枝垂栗,“小栗子。”
枝垂栗剛咬了口點心,聽見他的呼喚,嘴巴有點鼓鼓的回過頭,“唔?”
看起來很笨。
江戶川亂步很過分的戳了一下他鼓鼓的臉頰,笑眯眯的問,“栗子點心很好吃吧!”
枝垂栗眼睛彎彎的笑,好心情的點頭道,“很好吃。”
江戶川亂步把最後一口奉書栗吃掉,又拿出幾個栗子羊羹,給枝垂栗一個,又分過去給福澤谕吉和與謝野晶子。
江戶川亂步看着枝垂栗打開羊羹,直到現在才終于問,“小栗子喜歡吃栗子嗎?”
夜空中,彩色的花火仿佛跳舞一樣的接連綻放,一個個的在空中躍動、倒映在被雨水泛起輕微漣漪的湖面上。
枝垂栗毫不猶豫的點頭,“喜歡呀。畢竟和我的名字一樣,小時候會覺得這就是屬于我的食物。”
江戶川亂步笑起來,玩笑着說,“不覺得好像在吃自己?”
枝垂栗成功被他逗笑,撲哧笑出來,“很小很小的時候曾經這麼想過,不過隻是想想,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不是在吃自己了。”
他們家三個孩子的名字都是按照出生時的季節起的。
枝垂栗剛好在秋季出生,所以有個一聽就會想到秋季的名字。
他的哥哥是紅豐,春天盛放的櫻花品種之一;姐姐則是螢,在夏季飛舞的優雅光點。
“秋天啊。”江戶川亂步看着花火,有點神遊天外,“還有銀杏、楓葉、菊……”
他思考幾秒,又看了看枝垂栗,很笃定的說,“果然還是笨蛋栗子最适合你!”
枝垂栗眨眨眼,玩笑着道,“沒有笨蛋,隻有栗子。”
江戶川亂步戳了戳他的腰,“就是笨蛋栗子!”
枝垂栗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沒有完全躲開的被戳了一下,生理性的笑起來,也不甘示弱的戳回去,“亂步也是笨蛋。”
江戶川亂步完全沒躲,被戳腰也不會癢,大大方方的挺直腰闆,得意的說,“亂步大人不怕癢。”
枝垂栗又戳了一下,“哪有人不怕癢的、太犯規了。”
江戶川亂步特别得意的哼哼兩聲,“是你怕癢的地方太多了。”
他們頭碰着頭的說了會兒話,才終于又默契的分開來,各自咬了一口手中的栗子羊羹。
這是專門販售栗子甜點的店家。如果去到實體店面,還能吃到利用時令蔬菜做的主食,但在車站的伴手禮店、網絡商店,能買到的就隻有甜食。
不過有甜點就足夠了。
比起時令蔬菜的食物,他們對栗子甜點更感興趣。
奉書栗是栗子泥做成的甜點,不過栗子羊羹裡頭有整顆栗子,咬起來有種特殊的口感,栗子甜美的香氣也完全被鎖在羊羹裡。
非常好吃,完全能理解為什麼會成為長野縣非常有名的名産之一。
江戶川亂步吃着栗子,終于再次擡頭看向天空。
兩個小時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一起分享食物、看看花火、聊聊天,偶爾和巧克力玩玩,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在最後一發花火綻放前,就有不少人接二連三的事先離場,以免遇見最擁擠的人潮。
他們依然打算等到人潮大緻散場完畢再走,很安穩的繼續坐在原地。
無數燦爛的、奪目的花火在眼前綻放開來。
火光像是流星、像是雨水一樣的墜落,仿佛将湖面完全燃燒起來,卻又在轉瞬間失去蹤影。
熱鬧的花火大會正式結束。
周邊的人們慢慢移動着散去,所有嘈雜的聲響仿佛都在一瞬間遠去。
“些許寂寥的感覺,也是參與花火大會很重要的體驗呢。”枝垂栗有些小感歎的說着,伸手摸了摸巧克力的頭。
巧克力尾巴晃來晃去的,帶起一點雨水。
福澤谕吉微微颔首,低聲應道,“亦為侘寂。”
他們沒有再說話,靜靜感受着熱鬧過後、人潮散去時有些特别的氣氛。
失去音樂聲、花火的爆炸聲、人們的嬉鬧聲,雨水滴滴答答落下的聲音就變得鮮明起來,在耳畔連綿響起。
風有些大,帶來了極其細微的、有些難以察覺的秋意。
終于隻剩下稀稀落落的人潮。
福澤谕吉率先站起身,“走吧。”
不是回家,是到附近的飯店去。
“嚴格來說,不是飯店。”枝垂栗牽起巧克力的牽繩,“是認識的長輩開的民宿,平時接待的客人就不多,今天又隻有我們一組客人,住起來會比飯店舒服。”
雖然枝垂栗沒有說要包場,不過在花火大會的時間段竟然隻有他們一組客人,基本是店主特地清的場。
與謝野晶子的眼睛立刻亮起來,“嗚哇,一定非常棒!”
“應該還不錯。”枝垂栗保守的說,“我也沒真的住過……但是看朋友的反饋,環境很不錯。有溫泉可以泡,食物也很好吃。”
這次換與謝野晶子露出特别慈愛的笑容,“哎呀,有溫泉呢。亂步先生和小栗子一起泡?”
“當然要一起泡!”江戶川亂步雙手叉腰,毫不猶豫的說,“社長也一起!”
福澤谕吉:……
福澤谕吉默默走在前面聽,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即将變成巨大電燈泡。
他們今天要住的地方在離湖邊比較遠的山坡區域,雖然走路也不需要花多少時間,但天色暗下來了,還是讓司機接送比較穩妥。
司機已經等在約定好的地方,不是之前江戶川亂步見過的那個。
這名司機似乎和枝垂栗比較熟,枝垂栗還笑着和司機說,“花火怎麼樣?”
司機雖然帶着恭敬的笑容,不過态度相對随意的回答,“花火非常好,幸好搶到帶您過來的差事……”
一邊稍微聊兩句,一邊一一上了車,準備前往今晚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