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垂栗當然也知道那就是大門,被他糾正了一下,忍不住笑起來,“嗯、我們光明正大的從大門進去!”
不過一般的學校廢墟都會大門深鎖,這所學校也是如此,說實在的也不是能随意進出的地方。
江戶川亂步推了推門,又推了推門,鼓起臉道,“要從其他地方走了。”
枝垂栗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定在附近其中一個窗戶上,“那扇窗戶是開着的。”
江戶川亂步跟着看過去,有點小嫌棄的說,“那個窗戶從我讀書的時候就壞了,沒想到壞到現在都沒修啊。”
“可能在亂步那個時候就有計劃廢校了吧?”枝垂栗走過去,将窗戶朝左邊推開,“如果早就計劃好了,就會懶得維修。”
“當年明明還有學生在上課。”江戶川亂步咂咂嘴道,“學生因此受到傷害怎麼辦,太不負責任了!”
從窗外看進去,走廊上難免有些漆黑陰暗,不過天色還亮着,依然能看清裡頭的景象。
木質走廊、木質牆壁,真的是個相當古舊的、宛如影視作品中才會出現的古老小學。
來都來了,當然要進去看看。
他們從低矮的窗戶翻進學校走道,小心翼翼的站穩了。
黴味和灰塵的氣味撲鼻而來,腳下的地闆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仿佛随時都會被踩壞。
牆壁發黴的地方很多,能清晰看見哪些地方是潮濕的,偶爾也能在天花闆看見凹陷的痕迹,上頭挂着的日光燈都歪歪斜斜的。
年久失修的老舊木制小學,大概再過一段時間就會開始有塌陷損毀的地方。
“幸好有來。”江戶川亂步忍不住道,“不然明年再來就不好走了。”
枝垂栗左右看看,非常可惜的說,“明明是很漂亮的學校,廢棄真的太可惜了。”
江戶川亂步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了,“不用特地保存下來,保存了也沒人會特地來這種鄉下地方看吧。”
枝垂栗剛才确實是在想要讓人來将這裡整修重建一下,保留這座古老學校的樣貌。
可是江戶川亂步說的……
枝垂栗停頓一秒,頭上突然冒出小燈泡,眼睛亮亮的說,“不用讓人來看呀。做成可以住下來休息的别莊怎麼樣?這附近的風景也很好!”
雖然沒有溫泉可以泡,可是交通其實也不是非常差,有山也有田野,又很清靜。
仔細想想真的是個很舒服的地方。
江戶川亂步默默看他,“小栗子真的覺得這裡好?”
枝垂栗點點頭,“不差呀。亂步其實也不讨厭吧?從學校看出去的景色。”
他們走在嘎吱嘎吱作響的地闆上,慢慢來到第一間教室——一年一班。
每個年級都隻有一個班,通常用了一個教室就六年不會換,江戶川亂步小時候恰好就在第一間教室上課。
他拉開從以前就不是很好開、現在更難開的教室門,望向裡頭比印象中還要更少了的桌椅,沉默幾秒才勉勉強強的說,“……是不讨厭啦。”
枝垂栗偷偷笑了一下,率先踏進教室,看向教室前方的黑闆。
黑闆上并非空無一物,而是被人用各色粉筆寫着不少字,比如畢業年份、什麼時候回到廢棄學校的,還有一些廢校當屆的小學生寫的酸酸甜甜的戀愛話語。
雖然不至于密密麻麻寫滿黑闆,可是數量還不少。
前方黑闆是如此,後方黑闆也是,甚至寫着對老師的寄語。
“承載了很多人的回憶呢。”枝垂栗站在黑闆前,認真的看了看上頭的字,眉眼彎彎的指着其中幾個名字,“亂步的同學!”
江戶川亂步盯着那幾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看了幾秒,皺着眉想了想,“都想不起來臉了。”
那些對他來說都是沒必要記的事情,同學的臉都有點模模糊糊的。就像掃墓前在路上遇到的那個人一樣,雖然有點印象,可是名字和臉已經沒辦法搭在一起。
枝垂栗小小的笑起來,把黑闆底下短短的粉筆頭拿起來,在旁邊的空位畫了幾個簡筆畫的人臉,“大概長這樣吧?”
江戶川亂步又盯着他畫的圖片幾秒,記憶忽然被喚醒,“看照片的時候有看到!”
沒錯,被喚醒的是看照片的記憶,不是小時候和這些人相處的記憶。
來到這裡寫這些字的人都不是和江戶川亂步比較熟的人,實在很難記得名字。
不過因為每個年級都隻有一個班,六年來面對的都是同一批同學,大家要說不熟也不是多麼不熟,江戶川亂步多少還是對這些人有點印象。
認真回想的話,依然能想起以前的回憶。
“如果小栗子和我是同學就好了。”江戶川亂步也拿起短短的粉筆,想要在黑闆上寫字。
……寫不太出來。
他默默看了眼手中受潮的粉筆頭,又放回黑闆下,在講桌下的小空間找到一盒粉筆打開來。
裡頭裝着的是綠色的粉筆,沒用幾支,看起來還有些滿滿當當的,像是在等待着誰來使用。
江戶川亂步随手拿出一支,在黑闆寫下枝垂栗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又畫了個三角形的簡易雨傘把他們的名字罩住,快樂的說,“這樣才對!”
枝垂栗、枝垂栗還是第一次被畫這種圖片,耳朵默默紅起來,又被可愛的沒忍住笑,拿起手機對着他們兩個人的名字拍了張照。
承載了太多人不同回憶的地方,如果随意買下來重建好像不太好,但就這麼放任着消失似乎更加可惜。
枝垂栗左思右想的,有點苦惱的再次環顧教室,“做成展演空間的話……好像還不錯?應該會有人來才對,車站附近住的人還不少呢。”
他們來時走的橋梁和教會那一邊才是真正更加鄉下的地方,這裡還算是相對熱鬧區域的邊陲,從車站走過來不用半小時。如果将學校做成展演空間或是咖啡廳一類的場所,應該能吸引一些觀光客。
不一定會很熱鬧,但能讓廢棄的學校再次煥發活力。
江戶川亂步思考幾秒,再次環顧四周,“小栗子想做的話,就做吧!”
他走下講台,伸手摸摸依然放在原地的、已經落滿灰塵的課桌,“如果全部消失,真的很可惜。”
雖然不是多麼曆史悠久的百年古老小學,但至少也有五、六十年以上的曆史了,建築模式又和普通的水泥校舍很不一樣,放任傾倒真的很可惜。
由廢棄小學改建而成的藝文空間其實全國各地都有,每個都有自己的特色和回憶,不過像這種全木造校舍不多,改建起來也會有獨特的風格。
“唔……名張是藤堂家的,之後再和他們合作吧。”枝垂栗說着,又道,“用亂步的名義怎麼樣?”
“亂步大人的名義?”江戶川亂步頓了頓,“這樣那什麼藤堂家的,不會有意見?”
“不會。”枝垂栗笑着搖搖頭,“雖然是亂步的名義,可是還有我在呀,我是枝垂家的人哦。”
江戶川亂步實在搞不懂這些世家的事,還是點點頭,“都交給小栗子!”
他們說着話,從這間小小的、被寫滿各種字樣的教室離開,走向其他的教室。
作為一所小學,除了學生聚集的班級之外,當然還有圖書室、音樂室之類的空間。
江戶川亂步唰的打開音樂室的門,走到琴蓋合上的鋼琴前面,把琴蓋掀起來、随手按了一個鍵。
鋼琴還沒壞,清脆的單音響起,回蕩在空蕩蕩的教室裡。
枝垂栗本來在看教室後方挂着的音樂家照片,聽見聲音,忍不住回過頭,“走音了。”
江戶川亂步又随便按了幾個鍵,快樂的說,“亂步大人聽不出來!”
枝垂栗聽得表情有點微妙,似乎是對走音的鋼琴有點小小的意見,不過隻是小小的意見,所以依然什麼都沒說。
江戶川亂步覺得他的表情特别有趣,又當當當的按了幾個鍵,突然想到,“為什麼說名張是藤堂家的,名張的市長不姓這個……你們世家還有在分地盤?”
難道東京就是枝垂家的……?這麼說的話,感覺和極道組織分地盤很像。
“确實有點像。”枝垂栗想了想道,“不過和極道組織的地盤區分還是很不一樣,沒那麼你死我活的。”
江戶川亂步還是不太懂他們這些世家之間的事情,忍不住吐槽道,“……感覺就是更有錢的極道勢力而已啊。”
枝垂栗撲哧笑起來,“這麼說好像也沒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