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遊樂園的時光過得比想像中快多了。
福澤谕吉被兩個孩子拉過來拉過去的玩,好像玩了很多個遊樂設施,驚險的不驚險的都玩過,可是沒怎麼看見枝垂栗和江戶川亂步驚吓的表情。
就連在鬼屋之類的遊樂設施裡都一副快快樂樂的樣子,完全沒有被任何東西吓到。
雖然給小孩子玩的地方不會多麼吓人,不過這兩個孩子的膽子好像就是比一般小孩大。
但福澤谕吉也不怎麼意外。
枝垂栗是世家的小孩,本來就有極大的可能比一般小孩冷靜,江戶川亂步則是那位千裡眼的孩子,也很有可能會比同年紀的小孩更成熟。
福澤谕吉這麼說服了自己,非常大而化之的接受了他們的不太一樣,任勞任怨的跟着走。
“摩天輪!”枝垂栗眼睛亮晶晶的指向遠方,“我們去坐那個!”
江戶川亂步也快樂的贊同,“我也想玩那個!”
福澤谕吉當然還是隻能跟着走。
雖然玩到後來就忘記什麼船長的設定,一下子又變回兩個人一起讨論着要去哪裡玩,不過福澤谕吉的異能力還是和枝垂栗有聯系,代表那孩子還記得他說的要當成下屬的遊戲。
……總覺得他之前說要答應一個要求,就是為了完成自己把他變成下屬的任務。
但是枝垂栗應該不會知道今天不隻是在玩而已,還有實驗的事……應該不知道吧?
他看了看前面直直朝着摩天輪行走的兩個小孩,直覺告訴他有點違和,可是又實在看不出來哪裡違和。
算了。
反正隻有今天而已,對于枝垂栗的個人情報分析不是他的任務,那都是特務科需要煩惱的事。
福澤谕吉把感覺到的一點微妙迅速抛到腦後,跟着他們一起走向摩天輪。
這是他長到這麼大第一次坐摩天輪,其實和孩子們一樣,也有那麼一點點小興奮。
隻是一點點而已,作為一名武士,他絕對不會輕易被什麼事情動搖。
絕對不會被輕易動搖,就算是可愛的小動物也沒辦法動搖他。
他的視線不自覺的跟着枝垂栗頭上的兔子耳朵跑,有點發起呆。
枝垂栗抱起來小小軟軟的,和一般印象中吵吵鬧鬧的孩子很不一樣,感覺就像理想中的可愛小動物。
戴上兔子耳朵就更可愛了。
前面的江戶川亂步和枝垂栗不知道他在發呆着想小動物的事,徑直走到摩天輪前面排隊。
明明周遭的遊客很多,但不知道為什麼,隻要是枝垂栗想玩的遊樂設施就不需要排太久的隊,很快就能輪到他們。
江戶川亂步也差不多發現了,枝垂栗的幸運度好像很高。
和他一起做些什麼,總是能發生足以稱為“幸運”的好事,很多事情都能很輕易的迎刃而解。
不知道他的幸運是不是異能力自帶的效果之一,但這種幸運也能輻射給和他待在一起的人……可能不是異能力的作用,單純隻是他天生幸運。
作為常常和他一起行動的人之一,江戶川亂步感覺其實還挺不錯的。
三個人沒一會兒就抵達隊伍最前端,上了同一個摩天輪轎廂。
江戶川亂步和枝垂栗坐在一邊,福澤谕吉單獨坐在一邊。
摩天輪緩緩往上挪動。
“終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枝垂栗輕輕舒了口氣,靜靜望向外頭的景色,“摩天輪真是個好地方。”
安靜又密閉,一趟的時間還很長,可以完美提供一個不會被人打擾的空間,能讓坐在摩天輪裡的人們好好說說話。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他,笑眯眯的說,“在這裡就不裝乖了?搞不好還有人在用望遠鏡偷看我們呢。”
“我一直都很乖,沒有裝!”枝垂栗鼓起臉說着,還是下意識轉頭看了看轎廂之外,“……現在在摩天輪裡,又有福澤先生在,不會有人看我們的。”
福澤谕吉坐在對面,看着眼前兩個表情沒怎麼變,可是眼神和說話方式都一下子微妙改變的小孩,整個人茫然的弄不太清楚狀況。
不是、等等……
總覺得真的哪裡怪怪的?
枝垂栗望向頭上冒出問号的福澤谕吉,眨眨眼,很直白的說,“我們其實知道的,今天是測試我異能力的日子。”
福澤谕吉傻了一秒,“……有人告訴你了?”
“嗯!”枝垂栗沒有否認,眉眼彎彎的說,“有人先和我說了。”
江戶川亂步默默看了他一眼,還是沒當場拆穿他。
畢竟枝垂栗說的也沒錯,佐藤在此之前就事先将實驗告訴他。但事實上,枝垂栗和他還要更早就預計會有這場實驗什麼的……沒必要真的說出來。
福澤谕吉微微皺起眉,“事先告訴你,你們怎麼安心的玩?”
“可以呀!”枝垂栗還是天真無邪的樣子,“我也沒辦法做什麼,就放松心情的玩。福澤先生也是這樣,對吧?”
福澤谕吉沉默片刻。
他很能理解枝垂栗說的話。
他本身的異能力也是沒辦法自行發動的,除非達到特定條件,不然他就像是沒有異能力一樣,無法自己決定要怎麼使用。按照特務科給的資料看來,枝垂栗同樣如此,即使知道今天要進行實驗,也沒辦法做出任何行動改變測驗結果。
而且。
仔細想想,如果按照他自己的經驗,他并不覺得枝垂栗會真的不知道今天在進行大規模測試——隻要異能力發動,即使他們無法自行使用,也會知道異能力已經發動了。
枝垂栗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異能力有沒有發動。
福澤谕吉雖然不确定現在實驗究竟進行到什麼程度,但照他看過的實驗計劃,一定是不間斷地在進行着。
現在回想起來,一直沒有露出異狀的枝垂栗,反而才讓人覺得有異狀。
不知道特務科有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有沒有懷疑,對他而言似乎也不重要。
他其實很不喜歡這類将異能力者當成實驗品的行為和态度,即使明白這是為了□□必須要做的事,依舊沒辦法讓他真心信服。
江戶川亂步若有所思的注視着福澤谕吉變化的神情,側頭看了看枝垂栗,“真的是好人。”
枝垂栗也看向他,跟着點頭道,“真的是好人。”
福澤谕吉:?
福澤谕吉實在跟不上他們的對話,反射性的問,“什麼?”
枝垂栗看向他,稍微坐直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雖然有些突然,可是、還是想趁現在詢問……福澤先生,願意成為枝垂家的一員嗎?”
完全不是有些突然而已,是很突然。
福澤谕吉已經完全傻住了,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半晌才解除石化的狀态,還是難以置信的反問,“……什麼?”
枝垂栗想了想,換了個說法,“我的意思是、嗯……福澤先生現在在橫濱找保镖的工作吧?既然都是當保镖,要不要考慮來當我的保镖?”
雖然其實不是要讓他來當保镖,是要讓他加入家族、把他帶進莊園裡,不過用這種說法比較能讓現在腦袋失去運作的福澤谕吉接受。
果然福澤谕吉終于比較反應過來,停頓幾秒,“你們、枝垂家族,對保镖不是單純的雇傭制吧。”
枝垂栗點點頭,“正式成為我的保镖,就等于加入家族,會按照家族成員的身份來待遇。福澤先生是異能力者,待遇會更好哦。”
福澤谕吉停頓片刻,看着眼前兩個小孩,突然想起來——即使枝垂栗是看着很早熟的世家孩子,也才八歲而已,怎麼可能越過大人對他進行招攬?
孩子們說的話,一定隻是因為和他一起玩的很開心、覺得他是好人才突發奇想而已。
他怎麼可能會是好人。
手上沾染了那麼多的鮮血,怎麼可能會是孩子們心目中的好人?
孩子們竟然因為今天的經曆就輕易地信任了他、被表象蒙蔽……該怎麼委婉拒絕才好?
他思考幾秒,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會考慮。”
真的是個正直的好人。
江戶川亂步默默想着,又看了看枝垂栗。
枝垂栗似乎沒打算現在就繼續用言語說服,隻是依舊天真無邪的樣子,快快樂樂的點頭,“請好好考慮!我們會等着福澤先生的。”
福澤谕吉看着眼前兩個在他看起來就像小動物一樣的孩子,心情不知怎麼完全沒辦法沉重起來。
有種莫名治愈的氛圍。
也可能是因為現在坐在全世界最歡樂的地方的摩天輪裡,即使想到了自己以前的工作、曾經做過的事,他也沒有以往那種仿佛心中壓着一塊無法挪開的石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