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垂栗最近覺得自己有哪裡怪怪的。

不知道為什麼，江戶川亂步直白的對他表達喜愛情緒的話語，以前聽起來沒什麼、他自己說着也一點都沒有哪裡奇怪的話，最近聽着卻總會有點心跳加速。

自從那天在餐桌上意識到了哪裡不對之後，就覺得哪哪都不對，很多時候再聽見江戶川亂步直白地說着喜歡他、在意他的話，胸口和心髒都有點怪怪的。

肢體接觸的時候……也有哪裡怪怪的。

就像現在。

晚上洗過澡後，江戶川亂步就習慣性的從背後抱着他、整個把他圈在懷裡，兩個人貼貼着坐在床上一起看書。

他們已經用這樣的姿勢一起看書非常多次，次數多的數都數不清，以前都不覺得怎麼樣，可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點小緊張。

兩個人背靠着背貼的很近，江戶川亂步當然能感受到枝垂栗微妙的小緊張，也能察覺他心跳變得有些快。

是因為意識到了吧？

江戶川亂步心情非常好的想着，微微眯起眼、唇角不自覺的彎起，還故意收緊環住枝垂栗的手、很故意的問，“怎麼了？身體有點僵硬，耳朵也紅紅的呢。”

枝垂栗、枝垂栗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帶着小迷茫的說，“唔……沒、沒怎麼呀。”

江戶川亂步若有若無的貼到枝垂栗耳邊說話，“是嗎？最近和我待在一起的時候，身體總是有點僵硬呢？”

“……那、那個，才沒有。”枝垂栗雖然覺得耳朵有點癢癢的、也有點不明原因的不自在，可是他太習慣和江戶川亂步肢體接觸，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躲開，所以依然很乖的被他抱着。

江戶川亂步一隻手往上挪，輕輕順了順枝垂栗鬓邊的發，“真的？”

“……唔、”枝垂栗被他一問再問，實在沒有辦法繼續隐瞞下去，很誠實的說，“假的。”

他把書放下來，稍微回過身、擡頭看江戶川亂步，苦惱的說，“為什麼呀，最近被你碰到，心髒就會跳得很快。”

他由下而上的望向江戶川亂步，眼睛有點水潤潤的，還說着那麼可愛的話——

江戶川亂步眸光有些加深，笑眯眯的問，“什麼樣的觸碰會讓你心跳加速？現在這樣會嗎？”

枝垂栗很誠實的點頭，“會，有一點點。”

江戶川亂步把枝垂栗換了個姿勢，讓他面對自己，一手放在他背上，“這樣呢？”

他的神情難得的變得很認真，碧綠的眼瞳定定注視着枝垂栗。

枝垂栗的心跳變得更快了，呼吸都有些紊亂起來，承受不住的挪開目光，胡亂點點頭，“更、更嚴重了。”

江戶川亂步很過分的說，“那怎麼行？看來要多碰碰才可以，隻要習慣了就會好了吧？”

“……早就習慣了呀！”枝垂栗沒有那麼容易被他牽着鼻子走，“我們本來就很常肢體接觸，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

“還會害羞就是不習慣。”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的說，“要再多觸碰一點、更習慣一點才行。”

枝垂栗聽見他的話，微微愣了一下，“……害羞？我原來是在害羞嗎？”

江戶川亂步實在沒忍住笑起來，捧着他的臉，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臉都紅成這樣了，還不知道自己在害羞……小栗子真的是、真可愛。”

枝垂栗被他偷襲一樣的親了一下，頭上有點冒出蒸汽，“咦、等等，是、是這樣嗎？我真的在害羞？”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他頭上的蒸汽，“現在也在害羞。”

枝垂栗完全無法否認，用手背摸摸自己的臉，“真的好燙。好奇怪啊，明明都已經習慣了，為什麼還會害羞？”

“是呢，為什麼？”江戶川亂步握住他的手，一副很有道理的樣子，“一定是我們的肢體接觸還不夠，你才會突然又害羞起來。”

“是這樣嗎？”枝垂栗迷茫的看了看他，迷茫的說，“好像哪裡怪怪的。”

江戶川亂步被他傻傻的表情弄得有點小愧疚，沒辦法再繼續哄騙他。

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再多等一會兒……也沒什麼。

不過江戶川亂步還是有點小無奈的捏捏枝垂栗的手指，嘟囔着說，“明明對别人的情緒很敏銳，對自己的情緒就一點都不敏銳了。”

甚至會這麼真心的迷茫着自己現在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還完全說不出這份心情的名字。

如果現在是枝垂栗看着其他人，大概早就知道原因了。

很難說到底是真的傻傻的，還是他的異能力目前還沒想真正讓他清楚自己的想法。

或許二者皆有吧。

除了異能力的可能性之外，也因為當局者迷。小栗子在看着其他人的時候總是能很快察覺對方的心情，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反而看不太清。

但這麼笨笨的、傻傻的樣子，江戶川亂步也很喜歡。

因為枝垂栗即使不清楚，也會勇于去面對。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會影響到很多事情的心情，即使自己都不太了解自己在想什麼，他也會很努力搞清楚。

現在就是很努力地想要弄懂，左思右想的，卻又想不通原因。

江戶川亂步摸了摸枝垂栗的臉，湊上去再次親了一下，“現在想不明白也沒關系，慢慢想就好了。”

枝垂栗和他對視一眼，幾乎是下意識的也湊到他臉上親了一下。

江戶川亂步問，“我親你和你親我，感覺一樣嗎？”

他沒問還好，問了之後，枝垂栗反而後知後覺的有點自我懷疑起來，認真的想了想，“……好像不太一樣，可是也會覺得害羞。”

江戶川亂步雖然因為等了很多年，所以再等一會兒也沒什麼關系，可是也因為等了很多年，現在更難掩自己有些激動的心情。

他緊緊抱住枝垂栗，把頭埋在他頸間，深深吸了口氣，“慢慢來，沒有關系。”

雖然是在說給枝垂栗聽，卻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枝垂栗微微側頭看他，手輕輕放到江戶川亂步背上，“亂步哥……其實知道原因嗎？”

知道他為什麼會覺得害羞、為什麼會有這種他自己都不知道源頭是什麼、不知道怎麼命名的情緒。

說是害羞，他也有自覺是在害羞了，但又是為什麼呢？

所有的行為都和以前一樣，所有的一切也都和以前一樣，不同的就隻有突然會因此感到害羞的自己。

“我知道。”江戶川亂步沒有隐瞞，慢慢順了順他的背，“但這要你自己察覺才行，我說出來就沒有意義了。”

枝垂栗抗議道，“和我說嘛！”

江戶川亂步被他的撒嬌逗笑，手挪到他後頸捏捏，又揉揉他後腦的發，“才不說。”

枝垂栗靠到他胸口胡亂蹭了兩下，“亂步哥好小氣！”

江戶川亂步忽然被襲擊，深呼吸了一下，讓自己冷靜一點，低聲說，“你隻要知道，我一直都抱着和你一樣的心情。”

……這應該不算是告白才對。

現在小栗子還沒搞清楚自己的想法，所以絕對不算是告白。

但這也一定要先說出來。

不然他們從小到大都習慣性的待在一起，枝垂栗又剛剛察覺自己的想法，如果到時候他想清楚了，卻又因為覺得江戶川亂步隻是對他抱着普通的兄弟情而不敢告白就不好了。

就是為了讓枝垂栗向他告白，他才會一直等到現在，絕對不能功虧一篑。

雖然很想讓枝垂栗告白，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枝垂栗自己問出來的情況下，還是讓人很想把一切都說出口。

江戶川亂步抱着枝垂栗左右晃晃，歎了口氣，“小栗子真的是笨蛋耶。”

枝垂栗、枝垂栗總覺得沒辦法反駁，“……我好像真的是笨蛋。”

江戶川亂步把枝垂栗放下來的書拿到床邊的櫃子上放好，直接帶着他又換了個姿勢，兩個人一起平躺下來，“像這樣肢體接觸會覺得害羞，可是每天一起洗澡又不覺得害羞。笨死了。”

枝垂栗還是有點小迷茫，“洗澡為什麼要害羞？”

他們兩個從小就在一起，對方什麼樣子都見過了，一起洗澡而已，枝垂栗完全想不通有什麼好害羞的。

江戶川亂步默默看他，沉默了一下，“……這麼說也沒錯。”

不過這樣會讓他覺得他的身體對枝垂栗好像沒什麼吸引力……雖然知道枝垂栗隻是還沒有完全意識到，才會依然天真純潔的，但難免還是會有點小沮喪。

枝垂栗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所以、亂步哥在和我洗澡的時候會害羞嗎？我們像這樣抱抱、親親，一起睡覺，你都會害羞？”

江戶川亂步、江戶川亂步又沉默了一下，“這個嘛、你猜？”

枝垂栗還是很認真的想了想，“應該不會吧？亂步哥看起來就和平常一樣呀。”

“早就不會害羞了。”江戶川亂步再次把枝垂栗抱進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胸口上，又随手拉過棉被蓋好，“一開始還有點害羞，現在已經不害羞了。”

在他最開始意識到自己喜歡枝垂栗的時候，要和枝垂栗還是像以前一樣的一起洗澡，當然會有點小小的不自在。

但比起不自在和害羞，要努力克制自己不對枝垂栗出手還要更耗費精神，讓他很快就抛下了那點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