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被帶上山,甯歸硯支開幾人獨自去了議事堂。
堂内坐了不少人,上座的老者黑發須眉,穿的一身素白衣裳,見來了人,便放下手上的杯盞,和藹地看了眼下方的青年,随後起身将抱拳行禮的甯歸硯扶起。
“在這裡,就不要遵循那些累人的禮數了,你可知道師叔祖叫你來,是為何事?”
甯歸硯淺點着頭:“師侄孫知曉,山下兩位我已經帶上山,管事的師弟已經帶他們去了住處,現已安置好。”
“非也。”
大長老捋了捋他直長的胡須,沉吟幾秒。
“不僅僅是問他們的情況,也是想要征詢一下你的意見,前幾次的弟子大選,因為你身體不好,老二不讓你參加,但這次來的多的是達官顯貴和其他宗門來的附庸,不能太怠慢了,所以,你可願意跟随我們當個看客?”
他攤出手心,上方出現一張格外長的名帖,名帖被拂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這次大選的人名,比以往至少增加了一倍。
“不可!讓他去做什麼?他前幾日下山,被邪祟傷及了根源,現在傷還沒好完全,而且山腰的風那麼大,他那身體,怎麼受得了?我不同意!”
右側的二長老倏然站起,他眉頭皺在一塊,走到甯歸硯身前,将大長老手中的名帖奪過,目光掃過兩遍,一哼,雙手合上,鼻下的白須被沉短的氣息一壓一放揚起微小的弧度。
他将名帖捏在身後,看向甯歸硯。
“你不用去,我天一山的弟子,什麼時候要看其他宗門的臉色過日子了,要是有人說閑話,叫他們來找我!我看看到底誰在嚼舌根子。”
甯歸硯内心“嚯”了一聲。
他淺淺笑着,并不打算摻和進他們的争論:“師叔祖決定就好。”
這話把自己撂得一幹二淨。
二長老滿心欣慰:“你就好生養傷,待傷好了,做什麼不成?至于弟子大選,讓你師弟師妹們去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就算他們沒能讓那些人滿意... ...”
他借機将話頭轉到另一邊去。
“不是還有我們和你師尊嗎?”
他将身體偏向大長老。
“我聽說,季師侄今日要出關了,他在山頂呆了快百來年,終于舍得出來了?明天叫人去送個信,也别讓他悶在屋子裡了,跟我們去山腰試煉地也看看,免得他悶出病來。”
大長老接過話茬:“他偏愛靜,恐怕是喚不出來,難不成,你去?”
二長老面露苦澀:“我可不去,再說了,那小子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誰都拿他沒轍,随便派個内門弟子去吧,他能傷了自己宗門的弟子不成?最多被趕出來罷了... ...”
甯歸硯在中間聽着,眉頭微挑。
原著中少有提起天一山掌門的時候,最記憶清晰的出場,便是在将近結局的時候,出了個面,将還沒咽氣的想反殺男主的‘甯歸硯’給毫不留情地解決了,甚至之後還補了一刀,就怕原主命大。
除此之外,便是旁人幾句寥寥的‘劍癡’,‘不近人情’,‘冷面閻王’。
若是甯歸硯沒讀過原著也就裝作啞巴了,可他偏偏記得關于男主被冤枉後女主帶他從後山的小路離開的劇情。
後山的小路,不就是那位掌門,他敬愛的從未見過的師尊的地盤嗎?
甯歸硯斂下眼内的笑意,欠身抱拳将兩位的對話打斷,接下了大長老瞥過來的目光。
“兩位師叔祖,我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風雪不會産生什麼影響,無非是多耗費些靈力罷了,不如由于我去通知師尊,邀他參加本次的弟子大選。”
大長老看了他兩眼,笑着眼點下頭,擡手撫了撫胡須,十分滿意。
“你有如此想法,便就将這件事交予你了,索性是要讓你們見面的。”
說罷,看向二長老和其餘幾位,征詢他們的意見。
幾人點完頭,二長老揮袖,沉着臉一臉不願,張張嘴要說些什麼,被幾人盯着,又看向甯歸硯懇切的表情,半天才開了同意的口。
“你想要去,那就去吧,隻是你身體孱弱,我實在是不放心,這樣吧,我這東西你先拿着,能有個保障,免得回來就幾天出不來屋子。”
他單手一掃,手中出現一枚玉佩,與甯歸硯玉笛的顔色十分相似,晶瑩剔透,能看見其中刻印的金色紋路與法陣,絕不是一般玉佩甚至法器所能擁有。
甯歸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簡單玩意,稍作驚訝:“這,這是?”
二長老将東西塞進甯歸硯手中,橫着眉厲聲:“不可拒絕,算不得什麼好東西,幾十年前我在山下尋得,在我手裡也沒什麼用處,索性将它給你,這裡面的陣法可以引周圍靈氣,既能禦寒,也能在靜修時作以輔助,正好你去山頂,用得上,不可推脫。”
甯歸硯臉上露出無奈,擡頭瞧向大長老,對方颔首,自己便也将不再推脫,将此物收下。
他垂眼看着手中的玉佩,幾息後,與幾位連名字都認不清的長老告别。
“那弟子先行離去。”
天一山的山勢不算高,臨近的時候卻能感覺到刺骨的寒冷,風聲自高處來,往遠處去,人的感知被籠罩在一層薄薄的網紗之内無法分離出去分毫。
白皚皚的雪色很快就模糊了來人的視線,在勉強找到路之後,甯歸硯喘一口氣,不敢太大動作,怕鋒利的冷将他的喉管割破。
等到袖中的溫熱感冒出來的時候,甯歸硯已經走到了山頂,腦後的黑紗在自我糾纏,啪啪的聲音吵得他腦袋發疼。
或許是風吹的,也或許是爬山爬的。
待到近了山頂的石碑,甯歸硯頓住腳步,将袖口中的玉佩拿出來,攏在手心,周圍的寒冷驅散了不少,自己那顆破碎的唯物主義的心徹底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