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随着鈴铛聲上了山,半山腰時聲音就消失了。
甯歸硯皺着眉停下,往山下瞧了兩眼,擔心那打更人又打個回馬槍。
雖然景弗他們也會一些術法,但終歸才進入天一山,勢必沒有什麼自保能力。
甯歸硯猶豫了片刻,将目光轉向山的另一頭。
沒記錯的話,越過這座山,就是另一座城了,季宿白就算是要去找他,也得先把廿城這邊的事情解決,那時候他想走,怕是不容易被找到。
捏着腰側黃玉上的手緊了緊,隐約的鈴铛聲再次傳來,還伴有些許的血腥味。
甯歸硯咬咬牙,邁開步子朝上行。
季宿白依然還在和那怨鬼纏鬥,周圍的樹木都被折損半成,大都是殘枝斷樁,橫在前路的枝葉擋住了身形。
甯歸硯喚出法器化劍,扒拉開面前的遮擋物,卻沒看見打更人的蹤迹,倒是和那怨鬼撞了個正着。
對方眼下流着血淚,身軀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喉間發出溢血的呼喊,令人頭發一震,一時間竟然忘記躲開。
那怨鬼擡手掐住甯歸硯的脖子,擡手一拍,一口血從甯歸硯嘴裡噴出來,許是鮮血是惹得對方忽然興奮,掐在脖子上的力道更重了些,卻沒有要直接扭斷的意思,反而一個側身,把人當做了俘虜。
興許是本就有傷處,再被這樣打上一掌,失了氣血,甯歸硯覺着有些頭暈腦脹,也聽不清對面季宿白的聲音。
怨鬼讓甯歸硯擋在身前,季宿白便收了刺過來的劍,立于前方冷眼瞥着,啟唇警告:“放開。”
這警告氣不了什麼作用,不僅沒有放開,還擡手将甯歸硯腦後的頭發一拉,脆弱的脖頸便暴露在眼前,随後那怨鬼手一擡,咧開唇笑了幾聲,将甯歸硯眼前的遮擋扯下。
甯歸硯煞白的臉龐被扭着朝向那張可怖的瞧不清的臉,但那臉上有顆美人痣,想必生前,也是極美的人兒。
光亮來得猝不及防,甯歸硯閉了眼又掙開,眼尾的淚頃刻就落下了。
他未被束縛的兩指劃動幾下,身後的長劍倏然刺入身後怨鬼的胸腔。
“啊啊啊啊——”
一陣長吼,甯歸硯被猛地推開,法器上伴有的咒印在怨鬼體内生效,他也被人接住,沒丢臉地腿軟趴在地上。
甯歸硯被撐着站起,擡眸看向季宿白,正要道謝,卻見對方神色忽然一變,抓着他的手緊了緊,捏得手腕發疼。
等身後那怨鬼将甯歸硯的法器拔出,季宿白才将目光從甯歸硯臉上移開,卻并未再出手攻擊那怨鬼,反而是任由那邪祟跑了。
甯歸硯蹙眉要追過去,被季宿白抓住,他還沒出聲,就聽見對方冷着聲音發問:“你的眼睛... ...”
“什麼我的眼睛,不捉拿那怨鬼嗎嗎?師尊攔着我幹什麼?”
甯歸硯掙了掙手腕,對方不為所動,反而擡手鉗住甯歸硯的臉,目光上下逡巡一番,在甯歸硯無法忍耐下颌的疼痛時出聲。
“不用追,我在她身上施加了術法,到時候能沿着痕迹找到,正好看看能不能找回那些失蹤的嬰兒。”
季宿白說罷,松開甯歸硯的臉,彎下腰将地上的黑紗撿起,直起身遞過去:“戴上吧,此刻陽光正盛。”
這番關心來的突然,還有些摸不着的頭腦。
甯歸硯接過快速系上,感覺到眼前的光線暗下來,眼睛也舒服了許多,這才想起來問:“師尊為何肯定?”
季宿白将躺在地上的青玉色長劍拾起交予甯歸硯,叫人跟上,适才回答:“她身上怨氣不重,若是那些失蹤的人都遇害,不會這麼輕易能對付。”
說罷,瞥了眼甯歸硯手臂上的傷勢,見人嘴唇發着白,擰眉向前邁上一小步。
“能自己走嗎?”
話音未落,便聽見身邊‘砰’的一聲,甯歸硯又直愣愣地暈厥了,這下是再怎麼喚,也沒能喚醒。
林言言在屋子裡等了半天,聽見外面沒了動靜,又焦急了好一會,随後叫景弗出去看看,自己在屋内安撫張家娘子的情緒,偶爾問她兩句話。
等景弗帶着消息回來,張家娘子已經回了神,目光聚在林言言身上,但對景弗确是警惕得很。
林言言使了個眼神,景弗點點點頭出去了。
門關上後,林言言彎起唇,拍拍張家娘子的手,安撫着詢問:“張大娘,你莫急,你丈夫我們已經替他暫緩了傷勢,隻是這而距離城内有些遠,來不及叫大夫,我們又不能離開,怕你們再遇到什麼危險,但你放心,那害人的邪祟我們一定能除掉的!”
“不是... ...不是... ...”
林言言看着張家娘子忽然聲淚俱下,一時驚訝,忙抓住張家娘子的手,小聲安撫。
“您别着急,我在呢,我聽着。”
張家娘子死死抓着林言言的手,眼尾發紅,她捂着肚子,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紅痕,哭得斷斷續續。
“不是,她沒害人,她在幫我,在幫我,她隻是,隻是... ...”
還沒說完,便捂着肚子,瞪大了眼睛呼叫起來。
“好疼... ...生了,我要生了!我的孩子... ...”
林言言見床榻上的濕潤,立刻抓住對方的手詢問穩婆的住址,随後叫了景弗來,叫他去村内找穩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