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随行去往卸城的二十餘人便聚集在山下的石子小路前,景弗靠在樹旁邊的石碑上,看着‘天一山’幾個大字,抿了抿唇。
他将手中的劍握緊,眼中都是勢在必得的自信和自我鼓勵。
林言言坐在旁邊的石塊上,踢着腳晃蕩等待還沒來的人,遠遠看着上方下來的人,眼睛亮起又暗淡,随後側過臉去,拉了拉景弗的衣袖。
景弗擡頭,嘴唇微微揚起一些:“師姐,怎麼了?”
林言言歎了一口氣:“你說師兄他怎麼還沒來啊?大長老也沒下來,這都快半個時辰了,我好無聊啊... ...”
沒說完,又起了興緻:“不過阿景,我跟你說,卸城可好玩了!我姑母每年都帶我去一趟,那裡熱鬧新奇的玩意特别多!到時候你想要什麼,師姐給你買!别跟師姐客氣,師姐有錢!”
景弗聞言,神色頓了頓,他看着林言言,輕輕點點頭,眼底的情緒深厚,又略帶一些悲傷,目光從林言言身上移開朝一旁看去時,像看向什麼深不見底的淵崖。
“嗯,謝謝師姐。”
目光有些寂寥,話語卻是摻含高興。
林言言笑着的臉一僵,想起景弗的身世,微微斂了笑意,略含抱歉地從腰帶裡找出一顆糖,甚至有些被捂化了。
她把糖遞出去,從石塊上下來。
“咯,吃糖吧!”
“師姐嘴巴笨,惹你傷心了,不過你放心,以後師姐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吃甜的心情會好!”
她彎眼試圖讓景弗笑一笑,擡手在景弗面前晃了晃,将糖紙剝開。
黏膩的糖沾到景弗唇邊,他愣了愣,呼吸一瞬間暫停,他低頭看着林言言的笑顔,嘴唇微微張開,擡手将那顆糖接過,低下頭說了聲謝謝。
嘴裡味還沒品味多久,林言言眼睛又一亮,晃過神歪頭舉手朝後方晃了晃。
“師兄!”
話語停頓一下,又接上一句。
“師尊!”
景弗便轉身跟着看過去。
從山上下來的甯歸硯蒙着眼,周身氣息很是不好招惹,脖子上纏了一層白紗,還有些藥物的痕迹從裡面溢出來。
興許是後面跟着的季宿白,甯歸硯即便瞧見了林言言招呼的動作,也未做出其他表情,在向林言言和景弗颔首後,便低頭不作言語。
林言言感覺到甯歸硯心情不太美妙,識趣地沒再說話,她看着季宿白走過來,拉了拉景弗,兩人乖巧地叫了人。
随後林言言周圍看一圈,其他的門内弟子都聚集了過來,包括一同前行的幾位老師,但不見大長老的身影。
她撇了撇嘴,滿心疑惑,看見季宿白徑直朝甯歸硯走過去,遞出什麼東西,竟然被甯歸硯大手一揮打落在地,落眼一瞧:是一顆糖果。
那糖甯歸硯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總能掏出來,她也得了好,抓了好大一把。
林言言看着那一幕睜大眼睛,腳步往後撤了撤,她撓撓頭,心裡亂作一團麻,被景弗瞧見動作。
景弗瞧着她的不對勁略帶緊張疑聲問:“師姐,你是不是頭疼?”
林言言聞言搖搖頭,拉着景弗到遠處,看着周圍朝季宿白聚過去的目光,小聲驚疑:“師尊怎麼下山了?送我們嗎?也不像啊!送大師兄也不像,他以前總不喜大師兄的,而且大長老也沒來,不會是... ... ”
話還沒落地,帶隊的一位老師便上前去,微微壓着脖子,朝季宿白疑惑詢問:“掌門,我們現在可要出發?”
他說完,偷瞥了甯歸硯一眼。
季宿白将地上的糖撿起,剝開糖紙将那甜絲絲的糖塞進嘴裡,一口沒咬就皺了皺眉,但還是忍着吐出去的感受吃完了。
他一邊在儲物袋旁晃過,手心出現另一顆糖,一邊點頭轉目朝林言言那邊。
“走吧,大長老尚有傷在身,不便同你們一起,我也閑來無趣,便攬了這事。”
說罷,捏着糖的那隻手擡起,走近甯歸硯,将其強硬地塞到甯歸硯手心,手指被掐出紅痕也面不改色,反而露出一絲笑意,看得周圍的人一愣一愣。
甯歸硯看着對方塞進手裡的糖,捏了捏糖紙邊緣,抿唇轉身,朝站在不遠處的曆青喊了一聲,随後又招招手叫景弗兩人跟上。
“走了,早些到卸城,也能好好休息一番。”
林言言跟上去,一邊走一邊轉過頭去看季宿白,隻見對方看過來,後目光沉沉地将手揮了揮示意衆人跟上。
她也不便多說,到了空地喚出自己的佩劍,跟随甯歸硯禦劍離開了。
卸城是距離天一山稍近一些的富城,再遠一點,便是京都,但京都内的妖邪多,雖不害人,卻也都強大,一般修仙者是萬萬不會去的,這也是界内不成文的規定了。
幾人遠了天一山,黃昏時停下來在一處破廟内回複各自消耗的靈氣。
甯歸硯坐在一旁的草堆上,他沒入定,和其他老師一塊在周圍守着,坐下沒多久,見曆青睜眼,正要起身,被身後的人壓了壓肩膀。
男人清冷的嗓音在後方細密地傳入耳廓,聲音如同蚊蟻。
“做什麼去?”
甯歸硯回頭觑他一眼,笑谑道:“叙舊,師尊也要來嗎?師尊忘性如此大嗎?曆青也算是宗内天資極高的弟子了,師尊怎麼一個都不記得?還怕我和外人說話嗎?”
他頓住,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