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神毫無預兆地上線全新單曲《情咒》。
白浮清打開音樂軟件就看到了風格詭異的開屏廣告——沈琛的專輯封面。
搞什麼?
不是開了會員嗎?怎麼還有廣告推送?
白浮清皺眉,退出軟件,欲卸載。
他是有底線的人,絕不會再開一個會員?,反正也不怎麼聽歌。
神就是神,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來訪者都要cue他。
來訪者2提到他時,白浮清有點慌,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客觀理智的回應。
2:“啊?你沒有看《情咒》的初舞台嗎?最近很火的。”
白:“有點忙,沒有及時追熱點,不好意思哈。怎麼了?你覺得那個舞台怎麼樣?”
2微微睜眼:“挺神奇的。其實我也是不看這些東西的人,我對這些戲子沒有興趣,但是呢這個舞台,我是沒有想到——”
白:“噢?看來是發生了些與衆不同的事情。”
2:“我是沒有想到居然能過審哦——”
2說着慢悠悠從書包掏出了平闆,白浮清被迫工作時間也要面對沈琛。
這個舞台是某個網絡歌舞綜藝的其中一個,沈琛用來打歌。
舞台黑黢黢,唯一的光聚攏在舞台中央搭起的階梯,階梯形似懸崖。
懸崖階梯盡頭是一座小平台,上面放着三角鋼琴,琴前坐着神,神披着五彩斑斓的閃光黑被單,架起手獨奏。
白浮清看不懂那個衣服的構造,隻是覺得它像破爛面皮或者床單。
起頭是空靈的鋼琴音,配合另一個白浮清不認識的樂器。
神開嗓,聲音沙啞低沉。
“空蕩的房間,
隻聽見你的回音
絕望的瞬間,
腦海劃過你的身影。
猜不透,看不透
你和心思飄在何處,
我不信,我不信
你真的坦誠沒有保留。”
客戶2面無表情,白浮清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樂器開始花哨起來,進入副歌,副歌裡有窸窸窣窣的怪聲。舞台光線開始變得微微紅,紅光灑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像是從鋼琴棺材裡爬出的新鮮屍體。
“我害怕,我害怕
除了你我别無所求,
我害怕,我害怕
最後連你都要放手。
掏出心肺和你坦白,
求你求你求你别走,
你看 你看,你看我會證明,
身體靈魂全部為你解剖。”
2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光線微微亮起了一些,琴縫裡滲出血,慢慢往下流。
白浮清懵懵的。
鏡頭拉近,他發現琴身也開始滲血。
原來琴身有刻意做舊的縫隙,彎彎繞繞幾乎爬滿了琴。此時此刻都你追我趕地開始外滲。
沈琛站起來了,慢悠悠下台階。
他的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沾上了血痕,白色美瞳讓他看起來隻剩眼白,滿臉慘白讓血迹看上去更加刺眼。
“沉淪如此幸福,
像你給我下了情咒。
沉淪才會幸福,
我就收下你的情咒。
多看一眼,
渾身都會顫抖
多想一次,
防線全部失守。”
紅光切成一道道流淌在他身上。
他把被單掀開甩掉,裡面穿的衣服像緊身囚服又像病服,勒滿了莫名其妙的皮帶和皮扣。
鋼琴的血漏不完似的滿舞台流,又争先恐後地往台下爬去。
紅光扭成符文映在他身上,神開始了他表情驚恐肢體扭曲的機械舞。他看上去似乎在害怕什麼,又是驚悸,又是奔逃。
但整個場子裡隻有他最恐怖。
“我害怕,我害怕
除了你我别無所求,
我害怕,我害怕
最後連你都要放手。
掏出心肺和你坦白,
求你求你求你别走,
你看 你看,你看我會證明,
身體靈魂全部為你解剖。
在這無盡黑暗,我輕聲呢喃。
别再哭泣,别逼我掐斷你的咽喉。
除了你我别無所求,
最後連你都要放手。
掏出心肺和你坦白,
身體靈魂全部為你解剖。
别哭别哭,家人朋友陪你一起走。
你看你又丢下我獨自幸福,把我丢在黑暗盡頭。”
……
這次神照樣放CD,但大家已經無暇顧及此事:
“?”
“雷電神婆又作法。”
“聽完感覺手機都晦氣了。”
“神婆就是神婆,姨媽都漏得比别人多。”
“神婆真正的法術是偷走所有人的熱度獨霸榜一,争取超度所有人。”
……
“姨媽漏舞台”次日神又釋出了單曲的正式MV。
冷色濾鏡,場景廢屋,沒有觀衆,鏡頭怼臉,看上去比舞台更陰森了。
大家一緻認同神的專業技術水平,紛紛點了舉報。
又一場惡戰。
路人覺得晦氣,妹妹覺得很酷,白浮清是真有點害怕。
他在思索要不要偷偷搬家。賣掉現在這套房,搬到一個小地方去,十八線小城市?租房随時搬家?出國?
還是再去找神談判?
他不是沒考慮過拿捶切瓜和神開戰,但是這樣除了兩敗俱傷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沈琛像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身邊人怎樣都無所謂,白浮清卻有三個人要照顧。可能還得顧及一下敵人沈琛……所以哪怕手上的證據成百上噸他也不會舉起來。
沈琛似乎很清楚這點,所以毫無顧忌地和他耍無賴。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撒嬌嘛。
再次來訪時,訪客2還不依不饒地聊對《情咒》的看法。
“幼稚,瘋狂,極端,典型的自我感動”“口水歌,毫無深度”、“最終效果卻還不錯,很有感染力”、“多虧了工作人員,沈琛本人還挺努力,舞跳的比之前利落了,沒想到會是POPPING(機械舞)。”
他似乎在客觀評價,但好的壞的白浮清都不在乎。
他們可以身在局外評判一切,而自己說不定是局内人。
沈琛可能隻是在表演,可能是在群發詛咒,也有可能是針對他白浮清一個人。
白浮清琢磨來去,覺得還是群發的可能性大一點,自己并沒有重要到那個程度。
這樣的想法讓他安逸下來,覺得暫且如此也沒有關系。
這樣的想法又讓他不安起來——溫水煮青蛙的自我安慰,還在心存僥幸,還在逃避問題。
最終自己還是和以前也一樣,在各種想法間蕩來蕩去。
《情咒》盤旋網絡半個月後,白浮清主動聯系了沈琛。
頭兩通電話沈琛沒接,在白浮清思索是否繼續嘗試通話,還是直接搬家的時候,沈琛打過來了。
“怎麼了怎麼了?”
他的嗓音聽起來并不沙啞。
“呃,我……”
“别鵝叫,說,我之前忙,沒來得及回你電話,不好意思。”
“呃…我妹妹挺喜歡你的新歌的。”
“哦?謝謝她。她想不想要我的親簽呢,我可以簽十份給她。”
“呃…我想,嗯,在合适的時候吧……在她中考前幾個月,可以鼓勵鼓勵她。”
“好哦,說定了。那你是怎麼看呢?我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