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感覺是不是癢癢的,有那麼一瞬,他似乎察覺到闫子欽的手,微微往回縮了那麼一下,緊接着重又覆上來了。
誰都沒再說話。
小瘸子困意全無。
有那麼一刻,他想要翻個身,看一看那黑暗裡的輪廓,奈何他身上難受的厲害,胳膊腿也不聽使喚,翻不動。
過了一陣,小瘸子在對方輕覆眼簾的動作下,睡着了。
小瘸子認床,有換床失眠的毛病。他原本以為,剛重生後,該是心緒複雜、輾轉難眠的一夜,卻怎麼也沒想到,居然就在這病房裡,不知不覺中睡過去了。
還做了個紛亂複雜的夢。
夢境裡,還是十二歲、初進公司那年的小瘸子,驚慌失措地站在舞蹈教室的角落,原本手裡抱着的霜白垂耳兔玩偶,被其他練習生搶走,甩在地上當球踢。
這裡不少練習生欺負他,說他是小瘸子,不配當練習生。
小瘸子的眼眶微微濕潤。
14歲的闫子欽推門而入,吊兒郎當往那整面牆的大鏡子上一靠。
其他練習生一擁而上叫欽哥。
“又欺負人?”闫子欽冷臉環視四周。
“偶像是這麼當的?”
“還回去。”
三句話,練習生們不敢出聲,其中的一個,将垂耳兔玩偶還給盛然。
“等等。”
小瘸子剛要去接,被打斷了。
“哪來的?”
闫子欽蹙眉,小瘸子進公司時,什麼都沒有,别說玩偶了,連校服都是破舊的。
“唐,唐以南師兄給的。”小瘸子小聲回答。
“那沒收了。”
闫子欽二話不說,劈手奪了垂耳兔玩偶,轉身就走。
小瘸子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想哭不敢哭。
支離破碎的夢境繁複,後來小瘸子過生日,闫子欽給他買了個一模一樣的垂耳兔玩偶,新的。
“我不要,我要以前那個。”小瘸子骨氣十足地昂起頭。
“以前的壞了,扔了。”闫子欽不耐煩。
小瘸子沉默了好一會,轉身就走。
下一秒,被闫子欽一把扯住胳膊,14歲的野小子闫子欽,已經比小瘸子高了一大截,居高臨下地俯視:
“你要不要?”
小瘸子到底還是哭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像是開閘的洪水,怎麼樣也止不住,無聲地壓抑着,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怎麼哄也哄不好。
支離破碎的夢境中,闫子欽慌張了好一陣。14歲的闫子欽是個混球,野蠻、無理、仗勢欺人,但最見不得小瘸子哭。
“沒扔,跟我走。”
闫子欽沒扔小瘸子的垂耳兔玩偶,藏起來了。
小瘸子踉踉跄跄,跟着前頭那道桀骜不馴的身影,夢境裡一步一步,沒有盡頭。
闫子欽時不時停一停,等等走不快的小瘸子,卻沒有回頭,而是冷聲甩過一句:
“我特麼真看不慣唐以南給你東西。”
小瘸子的眼淚,依舊噼裡啪啦無聲地掉。
盛然哭得傷心極了,不知道自己在哪,更分不清是以哪個視角,在圍觀這場夢境。
病床上哽咽着的少年,仿佛溺水中掙紮的人,心肺灌滿了冰冷的涼意,難受得喘不過氣。
忽然間,一陣暖流貼着心口覆了上來,一下一下的,伴随着身旁低沉的、隻有小瘸子一個人才能聽到聲音:
“然然,然然?”
是闫子欽的聲音。
印象中,闫子欽沒叫過幾次他的小名。
盛然費力地翻了個身,沒睜眼,眼淚順着濕漉漉的睫毛,從一側滑落至枕邊,心口是闫子欽的手,正替他一下一下地順着呼吸。
他覺得稍微好受了一點。
他從小就有這毛病,夢裡哽咽得掉眼淚,一掉眼淚就喘不過氣。
……
這一覺,盛然睡了一整宿外加一個白天,醒來時已是次日黃昏。
警覺的少年悄悄爬起來,抱膝坐在床頭,閃着那對烏溜溜的大眼睛,觀望四下裡的動靜。
袁巡在之前邵宇趴着哭的那小方桌上,吃鐵鍋炖大盤雞。
闫子欽今晚有個通告,這會兒不在。
盛然随手去抓床頭櫃上的手機。
距離他發布那條“誰跳樓從三樓往下跳”的微博,過去了才不到24小時,盛然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以能這個方式出圈:
流量大增,還上了個“尚影傳媒練習生澄清”的熱搜。
最新粉絲評論:
“發現了個寶藏少年,就喜歡這個性格的,他好剛,我好愛。”
“綜合排名第一,我就問渣公司憑什麼不讓他出道?!”
“我不信沒有内幕!闫子欽滾回你的資本圈!老闆娘姜新月出來受死!”
“他叫盛然!不叫小瘸子練習生!”
“渣公司出道戰作廢!這個團你爹不認!”
“老娘就要盛然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