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然剛表達了自己很乖的下一秒,發覺自己的各大社交平台賬号,被封了。
改密碼、改身份、改驗證,一系列操作,全無效。
怎麼也登錄不上去。
顯而易見,公司幹的,他老闆娘姜新月,怕他再亂說話。
不過盛然一點也不着急,重生後他精神狀态格外穩定,不讓他在公衆面前說話,他就安心養傷。
這兩天,闫子欽雖然沒來,小瘸子的練習生隊友倒是看他了:
方思舟,同時也是盛然大學隔壁班的同學,今年跟他一樣,沒能出道,熱度不高,出道戰落選後,開始直播度日。
方思舟來時,盛然一瓶吊針剛打完,護士又給換了瓶新的。
方思舟是個小吃貨,外加小話痨。小哥倆不光唠嗑,還點了頓串兒:烤雞爪、烤闆筋、烤豬心管,外加靈魂炒方便面……
盛然隻喝白菜豆腐湯。
小瘸子平日裡吃得清淡,确切的說,是挑食的厲害。
别看他窮,窮也挑食。
用方思舟的話說就是:你們這些書香門第的孩子,吃穿用度都精細。
方思舟說得沒錯,盛然父母、爺爺外公那一輩,都是大學教授,雖然到了他這兒,離經叛道,成了被全家人不齒的戲子,但身上總歸是有着那麼點清貴氣質,跟大多數的明星藝人不太一樣。
傍晚時分,小哥倆在單間的病房裡,一邊吃外賣,小瘸子一邊安靜聽方思舟輸出:
“我覺得,這出道的事兒,公司應該沒事先跟欽哥溝通過……”
“欽哥不像那樣的人……”
“說起來,唐以南師兄都過氣多久了,也不知道怎麼還能左右姜總的意思……”
方思舟大口吃着靈魂炒方便面,一張小嘴沒停過。練習生當中,就屬他和盛然關系最好。
說起闫子欽,盛然不由自主地用塑料小勺,将面前的一塊豆腐,無意識地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正方形,随口問:
“你最近見到欽哥了麼?”
“出道戰之後就沒見着。”
方思舟撇了撇嘴,倒不是闫子欽出了道,就對從前的兄弟們疏遠。闫子欽自來就是這麼個人,跟誰都算不得親近,平時一塊訓練,結束了就走人,沒事兒的時候,也不會主動找誰玩。
闫子欽比盛然晚進公司幾個月,算是同一批練習生。
闫子欽從小是跟外公長大的,母親是名優秀的青年編劇,在電影《海星灣》的劇組中去世了,死因不明。
之後父親闫弘再婚,娶了當時電影裡飾演女主角的姜新月,把他丢給他外公,沒再管他。
14歲那年,闫子欽的外公病逝了,親戚們才把他送過來,交給他爸。
以闫子欽的性子,哪怕是一輩子在外面乞讨,都不會來找他爸。
闫子欽恨他爸。
跟外公生活的十年裡,他爸一次都沒來看過他,沒給過一分錢生活費。
更沒來看過他外公。
但後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14歲的少年改了主意,屈居于父親和繼母之下,當起了最不起眼的練習生。
闫子欽就想查清楚,他母親究竟是怎麼死的。
這也是他外公臨終前的遺願。
别人都跟他說,母親是在劇組連夜修改劇本,操勞過度而病逝,但闫子欽不信。
因為《海星灣》的電影上映後,編劇一欄沒有他母親的署名。
他的母親韓芳華,作為編劇界年輕而才華橫溢、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就像是她筆下一個虛幻的角色般,被抹殺了存在的痕迹。
……
病房裡,喝着白菜豆腐湯的盛然,至今還記得,闫子欽第一次來公司時的樣子。
那是個同樣黃昏将至的午後,他放學後回到公司訓練,看見公司園區門口,站着一個清瘦高挑、眉目冷峻的少年。
少年孑然獨立,将雙肩書包甩在一側肩膀,斜陽的光影将那本就修長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長,頭發絲兒上還挂着柳絮。
“你好,我,我叫盛然。”
小瘸子鼓起勇氣,向生人勿近的少年打了招呼。
少年的眼神冰冷而沉寂。
盛然心裡掙紮了一會兒,想把對方額前挂着的一大片柳絮摘下來,剛一伸手,被冷漠地打開了。
不讓碰。
盛然其實想問對方名字的。
然而,被凍住了的小瘸子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眼前的少年忽而擡步就走,往那園區裡的方向,盛然欲言又止,在身後一小步一小步地跟着。
小瘸子走不快,原本身高就還沒長起來,腿又殘疾,前面的少年一大步,小瘸子得小跑兩步。
眼見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遠處的少年多半也有些不忍,走上一小段,停了停,似乎在等小瘸子跟上,卻并不轉身,而是聽着後面的腳步近了,再大步走。
兩人就這麼走走停停,走了一大段距離,也不知前頭的少年,是否終究不耐煩了,忽然開始大步奔跑,頭也不回地往那公司寫字樓方向。
徒留小瘸子一人茫然呆立于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