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昙昙趴在窗台邊眯着眼睛惬意地吹風。
魈落在屋檐上,支着一條腿坐下,昙昙以為他要說什麼,卻沒等到任何言語。
他就那麼坐着,大部分時間在看天上的月亮,小部分時間阖着眼皮,大概和她一樣在享受夜風,隻偶爾意味不明地轉過來看她兩眼,又一言不發地轉回去。
昙昙有些迷惑——這是怎麼了?
她仔細打量一番,好像也不是因為業障。
想想也是,有她正之極的凝精泡的如煜酒在,那業障也翻不出什麼水花。
那這是為什麼呢?
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魈忽然xin地一下就沒了影子。
昙昙眨眨眼——啊,走了。
——所以他是來幹嘛的?
沒有結果,昙昙眯着眼睛趴在窗沿繼續吹風。
所以魈是來幹嘛的呢?
一槍解決了最後一隻魔物,魈順手撿起地上掉落的史萊姆凝液收進腰上加帶的小包裡。
一年多來他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但是現在……昙昙好像已經不需要他給她攢這些了。
左右暫時沒感受到新的魔物的氣息,魈撕了朵清心塞在嘴裡嚼着,沿着荻花洲的淺灘慢慢走。
這一年來發生了很多事,仙家忽然多了個血脈純正的小小幼崽、帝君卸任隐于世間、糾纏夜叉數千年的業障被鎮壓消滅……再到家裡最小的孩子才剛剛長成,就和鄰國的神明在一起了。
魈的心情很複雜,“契約終結”之後的方向他尚還未完全摸清,兄長的身份也才剛有些許自覺,所有的關系又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隻是忽然有些理解了,從前浮舍他們看他的眼神中,那偶有的些許無奈。
銅雀也小,可是不一樣。
遠方有笛音幽幽傳來,是從未聽過的曲調。
不知為何魈想起民間那麼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句剛從腦子裡冒出來他就甩了甩頭——啧,牛頭不對馬嘴。
魈轉了轉手裡的槍,一個風輪兩立朝剛感知到的方向前去。
第二天一早,溫迪來找昙昙,發現她正一臉憂愁的看着一把琴。
一把主體為深綠,琴頭雕有繁複立體花簇的璃月式七弦琴。
隻一眼,溫迪就能斷定這是一把神器級别的好琴——至少對于提瓦特來說。
“它怎麼了?”他走過去,和她一起打量這把琴。
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異常,但琴是需要養的,認識昙昙這一年來也從沒見她做過任何與之相關的事情……溫迪猜測,問題八成就出在這上面。
昙昙長歎一口氣:“她生氣了。”
“我哄不好她。”昙昙有些委屈。
溫迪注意到昙昙用的是人稱。
——哦?甚至還有器靈。
“我今早才發現背包裡原本被鎖着的以前的東西,她沒被放出來了……應該是最近的事情。”昙昙頓了頓,“但是保養維護她的東西都還被鎖着,我找不到替代品……總之現在她就是,超級生氣。”
“铮————”
琴弦顫動,發出低沉、沙啞、煩躁的聲音。
聽起來确實很生氣了,甚至隐隐有音波向他襲來,好像那份不滿之中還有他的份。
——嗯……如果是有器靈的話,一覺醒來……對他有意見确實也可以理解。
好事,好事,說明她還愛昙昙的嘛,隻是在鬧小脾氣。
“她叫什麼名字?”溫迪湊過去,仔細觀察這把漂亮的琴。
從剛才那一聲裡,已經足夠聽出來這到底是怎樣一把好琴了。
說是“高天之音”一點也不為過。
“名字?叫‘一念’。”昙昙回答。
“一念……?”溫迪品味了一番字眼,“好名字。”
他拉過一條凳子坐下,招出斐林:“有機會的話讓你見見‘天空’,但是今天隻有小‘斐林’啦。”
說罷,他便開始随性彈奏。
隔音結界在音節發出之前便展開籠罩住了房間。
不說是否擾民,隻是此般有些音節,是不宜讓普通民衆聽見的。*
昙昙有幸聽到了不少她此前從未聽溫迪演奏過的曲調。
後半程一念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偶爾會在恰當的地方,迎合曲子動動琴弦,作為和聲。
這時候溫迪會不動聲色地用充滿笑意的眼睛瞟她一眼。
一上午的演奏結束,溫迪将斐林放到一邊,接過昙昙遞來的茶水狠狠灌了一口,而後長舒一口氣。
一念動動琴弦,好似還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