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說不清自己是怎麼堅持到醫療翼的,那個被包裹在隔離泡泡咒裡的家夥,似乎無視了弗利維教授的魔咒能力,源源不斷得散發着誘人的氣息。
我很難描述這種靈魂深處激蕩起的微小漣漪帶給人什麼感受。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這感覺就好像是有人一邊用鴕鳥羽毛刮撓你的腳底逗你發笑,又一邊在沒有鎮靜劑控制的情況下,往創口上潑了一大罐酒精消毒。時不時一陣的劇烈刺痛與綿延持續的中等疼痛混合在一起,此外,那些密密麻麻的騷癢也時不時冒出來刺激神經。我也很難描述這種感覺根植在何處,太陽穴和頸椎更重些,但骨骼與肌肉也并非完全沒有感覺,更糟的是它對消化系統也有影響,我疼得想反胃。
這些在靈魂層面與生理系統的騷擾,不斷幹擾着我的意志力,令人神志恍惚,腳步虛浮。
我努力數着霍格沃茨的樓梯,跟着弗利維教授走路的節奏,屏蔽着循環在身邊的邀約。
“Come。”一個男中音在我的意式海裡說話,被刻意拉長的輔音在我腦海裡蕩漾着空谷回聲一般的混濁混響,“讓我們共同偉大。”
“117,118,119...”我努力屏蔽着幹擾,走完最後一段下樓的台階,醫療翼就在眼前了。
有魂器在側,剛才灑在級長身上的藥劑與咒語,堅持不了太久,就連弗利維都敏感得意識到威爾斯狀态不好。
“你帶着他快去!”弗利維教授的小碎步走不快,此刻,他手背朝外揮了揮把我往前趕,我努力邁步小跑,好在,一路勉強漂浮過來的擔架距離醫療翼大門還有六七米時,就已經被她放在醫療翼門廳的檢測咒注意到,大門一開,呼啦啦跑出來三個醫療助理。跟在他們背後的龐弗雷神色嚴肅。
助理們七嘴八舌,“怎麼回事?”,“哪個學院的的?”,“有外傷嗎?”
我迎上龐弗雷疑問的目光,沒等她開口,直接略過病程,報了一串穩定靈魂修複精神創傷的魔咒與藥劑,以及可能需要的魔力營養支持,醫療翼女王點頭表示理解,指揮醫療助理先帶擔架去治療室。我松了口氣,移交了擔架的控制權。
“什麼情況,怎麼那麼狼狽?”西弗勒斯皺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我,他見弗利維遠遠跟在後面,有點疑惑。
“威爾斯突然暈過去了。毒孢子和蜘蛛把學生當成了培養基。說來話長,gray lady 都出現了。可能還有殘魂在搗亂,總之很不好。”
“H word?”醫療翼裡人多眼雜,西弗勒斯說了個魂器的隐語。
我胡亂點了點頭,“那東西在弗利維教授那邊。你剛才叫我們什麼事?”
“德拉科-馬爾福,他突然向我求救,說自己的母親成了盧修斯的道具,危在旦夕,而他自己也成了傀儡。我剛巧單獨找他談話,趁機仔細研究了一下他的戒指,他的确被監控着。但此事真實性未知。但以我個人的經驗,龐弗雷的隔離病房對他此刻的情況有所幫助,我們一會兒或許可以找他談談。”
“好,我需要…我先……先去治療室,提醒他們複查靈魂狀态。”
我閉了閉眼,手撐着膝蓋喘了口氣,準備去治療室搭把手。卻被西弗勒斯一把抓住了手肘。我想往前走,西弗勒斯扯着我後退,一前一後重心一晃,我眼前一黑,筆直往前栽了下去。
極其接近魁地奇球場那次的靈魂撕裂感驟然爆發。由内而生的劇痛帶來了毀滅,吞噬的狂躁沖動。好在有靈魂穩定戒指的鎖扣牢牢替我守着防線,我自己依然意識清醒,也沒像上回那樣,墜入蒼白的靈魂擺渡站去。
真是一回生二回熟。我在精神層面歎了口氣,摸了摸魔杖,準備再用一個刀割咒讓自己徹底醒一醒。
“梅林的,見鬼!”弗利維教授的尖叫就在我耳邊炸開。
“隔離箱飛來!”這是西弗勒斯的聲音。
龐弗雷的醫療翼,突然就成了戰場。
我并沒有真正摔倒在地,方才一把抓着我的西弗勒斯,硬生生攔腰把我下墜的勢頭截住,一把抱了起來,他強有力的手順便限制了我伸手拿魔杖的動作,逼迫我直起身。
“别動,”那熟悉的聲音像隔着一層霧氣,飄來的時候帶着回音,“控制你的呼吸。”
疼痛并沒有因為他的攔截而消減,靈魂層面的痛楚不受物質環境的幹擾而轉移,我每一次呼吸都牽着太陽穴和頸椎深處針刺的劇痛,那個在意識海裡叫嚣的男中音發出了近乎喜悅的大笑,“come!我知道你無法拒絕!”
那蠱惑人心而令人作嘔的低語,攪動着意識的深處,他甚至翻搗起了我的記憶,宛若挑揀什麼食材一般評頭論足。“哈哈哈,你真是個難得的小可憐。”
我緊緊咬着牙——這種疼痛感甚至都很熟悉。我恍惚間又見到了那盞與視線平齊的水晶吊燈,甚至,一時間都難以分辨,疼痛的根源是幼時噩夢記憶的閃回,還是那個搗鬼的魂器在靈魂深處作祟。
最高級别的生物污染警報與靈魂污染警報在醫療翼的治療間炸響。閃爍着紅色與藍色光芒的魔法符文将整個空間照得明明滅滅。
“弗利維!通知鄧布利多!”龐弗雷夫人一邊指揮着治療室的搶救工作,一邊喊出了醫療翼的防守咒語。
警報因為治療師們的反應被拍停了,整個醫療翼的牆壁與地面都開始閃爍光明咒語的柔和微光。空氣中彌漫起濃度極高的魔力因子,震蕩出令人緊張的嗡鳴。
“是威爾斯。”我掙紮了一下,望向隔離魔法栅欄突然落下的治療間。
“閉嘴!”西弗勒斯半拖半抱的把我往另一間備用隔離室帶,“你瘋了!你以為你自己安然無恙?!”
隔離箱落在弗利維教授腳邊,魔咒學教授眼疾手快的打開了複雜的魔力鎖,将裹着隔離咒的魂器丢了進去。像在扔一個惹人惡心的垃圾。
箱子關上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身上的壓力輕一些了。可抵抗的精力稍一松懈,來自魂器的餘威便得寸進尺得開始了新一輪撕咬。視線邊緣驟然黑了,混合着靈魂撕裂的劇痛和變本加厲的誘惑低語,令人難以抵抗。我甚至能感受到箍着我的手格外緊張,西弗勒斯也一定承受着從那個隔離箱裡洩露出來的威壓,甚至是從我身上輻射的來自靈魂幹擾的沖擊,隻是,他憑着強大的意志力抗住了。
“堅持住。”西弗勒斯的聲音比平時更為低沉,“别聽那些雜音。”
我努力集中自己殘存的意志力,把自己的能量向守護靈魂的戒指聚焦,加強它的防禦力,以此獲得更多的清明。但這微弱的抵抗,就好像要在驚濤駭浪中穩住一葉扁舟,簡直是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