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說着頓了頓,看了眼曹操。
曹操略黑的臉上露出的許猙獰笑容肯定了程昱所言。程昱扭過頭接着又說道:“無論如何,袁紹以先入為主認為吾等俘虜了袁尚,認為袁尚在我們這裡,那他必然會心慌意亂。‘急笃’二字業已體現。”
“不假。”
“但這和我們有什麼關系?袁紹如此誤會我們主公,那怎會是好事?”夏侯惇性情急躁,想不通緣由,不懂就問。
程昱撫須,耐心地向夏侯惇解釋道:“袁紹慌亂,同時又忌諱我等,以他對袁尚的寵愛程度,真心怕我們真打殺了袁尚。這如何不是是好事情。況且——”
“況且我們何不陪袁本初演一出好戲。有戲看當然是好事情了。”郭嘉接過程昱的話,戲言說。
看到大家目光看過來,郭嘉又溫吞地盛了一碗水,卻隻是低下頭隻說:“好水,好水。”
水汽萦繞在他的臉前。
有些模糊,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聽他的話,好像還真的沉浸在品味湯水之中。
衆人汗顔。
曹操撫掌笑道:“好你個郭奉孝。某隻是禁了你幾天的酒,你倒是埋怨起來,又是喝水又是嚷嚷着看戲。真是脾性不改。”
“郭祭酒永遠都是郭祭酒嘛。”
“‘祭’本義供奉鬼神,祭酒就是供奉酒,那怎麼能少了酒呢。主公對嘉不厚道。”郭嘉用滿是幽怨的小眼神看向曹操。
“盡是歪理!不過任你怎麼說就是沒有酒罷了哈哈哈。”曹操撫須大笑。
衆人也見怪不怪,不禁莞爾。
郭嘉和曹操相處模式總是這般的跳脫,剛才那樣嚴肅地讨論邺城的問題,轉眼他二人就可以“油膩”地戲言對方。
這樣的“君臣”關系,古來少有。還真是令人羨慕。
“既然奉孝都說看戲,那我們不妨就演一出。”曹操說道。
“啊,演什麼戲?不是在打仗嗎,怎麼又要看戲?剛才不是說此番是個好事情嗎,既然于我們有利為何不把握戰機,伺機而動,而去看什麼勞子戲?”
夏侯惇是個好問學生,問出了帳内好多粗人的心聲。
“元讓這就不懂了。我們所說的演戲正是改變戰局之術。”曹操又看了眼一旁喝水的郭嘉,三言兩句跟夏侯惇解釋着。
這是計中計。曹操秒懂郭嘉剛才所說的演一出戲之意。
“我們不妨借勢讨青州。”郭嘉放下陶碗,起身走到地圖前,指着青州對曹操說,也對屋内衆人說。
“袁紹認為是我們抓了袁尚?可以。雖吾等并不知袁尚到底在何處,但不妨裝作袁尚就在我手。”
郭嘉指着圖上的青州回頭對衆人說道。
“
青州現在大部分還在袁紹手裡,确切說是在他的長子袁譚手中。”
“袁本初愛幼子,衆人皆知。袁尚失蹤,他定然心中慌亂,這也就給了我們可趁之機。”
曹操撫掌笑道:“趁機要榨一筆……啊不,是讓本初先借我青州一用,也不愧對我和本初多年兄弟之情。”
衆人汗顔紛紛稱是。
“主公所言甚是,奉孝妙計!”屋内不乏聰慧之人,隻是一瞬也反應過來此計的關鍵。
就算袁紹找回袁尚也沒有關系,我曹氏依舊沒有絲毫損失。
甚至還留有時間等待後方糧草調度和新占郡縣的調整消化。
“機不可失,主公應當立即派人前去交涉。”荀攸無奈地看看又坐下喝水的郭嘉,捋了捋稀疏的胡須補充道。
“正是如此。”
曹操不是拖泥帶水、猶豫不決的人,和這些謀士商議過計策,認為可行後,立即派人趕往邺城。
這時袁紹派來的人也從邺城飛奔而來,到達曹操的大營。曹操順勢接見并且安撫來的使者幾句,隐晦地向其透露袁尚在此的消息。
曹操微微眯眼,對那來使說:“告訴本初兄,某無意傷害本初兄之愛子,但某甚是想要平定青州。”
“某近日已經為了青州北部而日日焦灼,若是本初兄能把青州歸還漢廷,兄之愛子袁尚定能安然回去。若是本初舍不得,那就休怪操不顧年少時我們兄弟恩情了。”
“這……”
那個從邺城被派來的人一聽曹操的話,面色大變,不顧寒暄客套,又飛奔回邺城向袁紹回禀。
顯然郭嘉和曹操的判斷無誤。
待武将和謀士都一一離開後,曹操掀開大帳的簾子,透過濕蒙蒙的霧氣,看向邺城那邊。
在他眼裡遠處,那座屹立河北的大城的輪廓,已經正慢慢地顯現在他的眼前。
“本初,河北終究還是操的。”
“操赢了。”
曹操略黑的臉上露出些許猙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