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瞻玉盤中之蒲萄,猶似瑤池瓊漿,流光溢彩。
令人不禁心馳神往,曹丕慨然歎曰:“此蒲萄之瑰奇,非徒色豔誘人,亦且芬芳撲鼻,誠為乾坤間之靈瑞也。”
“焦兄情深誼長,以此希世之珍相贻,吾何以酬之?”
客套語畢,曹丕親撷蒲萄一串,珠玑圓潤,若繁星點點于夜空,微齧一口,甘甜勝蜜,漿液橫溢,滿口生津。
恍若飲仙醪,啖瑤果,頓感神清氣爽,心花怒放。
曹丕細加品味,但覺此果超凡脫俗,甘中帶酸,酸中寓甘,餘味繞梁,不絕如縷,不禁大呼過瘾之至。
焦矯舉杯向曹丕,笑語盈盈曰:“此蒲萄,實乃吾會稽焦氏自西域萬裡迢迢購得,曆經風霜雨雪,方得至此。”
“公子可知,西域之路,艱難險阻,非比尋常,每一顆蒲萄,皆蘊含行者之汗水與艱辛。”
言罷,焦矯輕拈一串蒲萄,珠圓玉潤,光華流轉,猶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令人目不暇接。
“公子觀此蒲萄,色澤誘人,香氣撲鼻,甜中帶酸,酸中寓甘,回味無窮,實乃天地間之靈物。西域之地,風土特異,方能孕育如此珍果。吾焦氏得之不易,願與公子共賞。”
曹丕聞之,心中不禁生出敬意,贊曰:“焦兄所言極是,此蒲萄之珍貴,非但因其味美,更因其背後所承載之艱辛與故事。吾等今日能品嘗此果,實乃幸事。”
焦矯反複強調,蒲萄是其遠涉西域,曆經萬難方得。
郭婉聞其言,心中微動,覺其話中似有弦外之音,遂凝神傾聽。
“近聞貴使莅吳,吾欲登門拜訪,然恐賈客微軀,為貴使所鄙。”
“矯本寒微之士,不知貴使意向如何,未敢輕舉妄動,徒增煩擾。遷延數日,今朝得隙,遂開門延請。”
曹丕邊噙蒲萄,邊聽焦矯拱手含笑而言。
言訖,焦矯呈上數份籍卷。
曹丕雖沉醉于酒鄉,但食蒲萄之後,酒意稍解。
雖曹丕半醉,但亦深知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之理,此頓蒲萄之宴,豈是白享之?
彼舔舐淨指間蒲萄之津,展閱籍卷,粗覽一過,面上已難掩驚愕之色:“此乃何物耶?”
曹丕雖非袁紹之豪奢可比,但身為司空之子,日常用度皆由司空府供給,眼界亦非淺薄之輩,尋常浮财難以動其心。
今之所以驚愕難掩,實因籍卷所載财貨禮單之種類、數量,即便是曹丕,亦覺難以承受。
焦矯笑而撫髯,謂曰:“此籍卷上之物,皆為吾贈貴使之禮也。”
“焦兄商賈之利,與吾何幹?何故舍此巨貨以獻?”曹丕疑問道。
籍卷之中,白紙黑字,禮品數額赫然在目,令其目不暇接。
禮品之中,最直觀者乃錢帛之類,少則數千錢、數匹絹,多則至十數萬錢,上百匹絹之數。
僅此兩項合計,錢數已逾數十萬之巨,絹帛之類亦有數百匹之多。
除此浮财之外,尚有珍珠、香料、金銀器皿之類,其價值則難以估量矣。
焦矯聞之,微笑而言曰:“亦不可言全然無涉,公子乃國宗之貴胄,焦亦大漢之順民,獻禮以表敬意,自是應當之理。”
曹丕聞此,愈感無語,猶帶狐疑之色曰:“此籍所載無訛?”
“諸般禮貨皆存府中?”
“法禮之道雖在,汝若循規蹈矩,不違國法,自可安居樂業,何必重禮濫獻?”
“公子或未知之,司空之尊,人所共仰,猶如星月高懸,雖不言惠及庶民,然人皆蒙其光輝。商賈逐利,若無利可圖,何以敬禮于人?”
焦矯見禮物未能動曹丕之心,遂坦言自己并非無所求也。
但也隻是說,自己是仰慕曹操之威,所以才獻上重禮,沒有别的企圖。
但商人逐利,怎麼可能這般簡單。
郭婉漸悟焦矯之謀。
焦矯投貨以求寵,其意或在會稽焦氏南北通商之便。
前番所雲,焦氏有通西域蒲萄之能,便是此需。
雖豪商焦矯掌珠寶珍貨無數,然此類之物,價值多含虛浮,正如焦矯所雲,好之者不惜重價以求,無需者則視之如累贅。
故焦矯将此類珠寶器物,徑贈權貴高門,如曹丕等,以供其陳設賞玩,亦乃哄擡物價之一途也。
曹丕姿容清貴,自不知此等商賈俗業之狡黠心機。
焦矯當然不是為了攀附曹操,曹操怎麼會看得上他,自是不屑一顧于彼。
不過,焦矯消息靈通,聞曹操之長子出使吳縣,遂百計圖從曹丕入手,所求者,無非日後北上經商之時,能假曹丕之名,通行北地四州。
如此,則不獨安全有保障,且能享驿道之便,沿途館驿住宿飲食皆無憂,乃至物流之耗用亦可大省。
郭婉聞此,心中亦不免感慨萬分。
己身尚未得攀附曹丕,而商賈之輩已深谙曹丕之價值,竭力挖掘之。
果然,官商相與,乃緻富之捷徑也。
郭婉顧盼曹丕,疑慮其是否會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