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冰忽然想到什麼,好奇地追問:“那學姐在直播間用的ID是什麼呀?沒準兒我還眼熟呢!”
一想到要在剛認識的學妹面前爆馬,女生扭捏了一下,聲音不自覺地就低了八度:“就是那個路、路……”
“學姐如果不方便就…… ”
“路辰喊我回家吃飯!”
或許是出于長痛不如短痛的心理,對方眼睛一閉,直接破罐子破摔地喊了出來。
果然眼熟。
想起對方在直播間裡的豪放發言,再和眼前的文靜女生一關聯,夏語冰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學姐是為了支持直播才來看展的嗎?”
“也是湊巧。”
學姐搖搖頭:“我前兩天就從同門那兒聽說了這個新展,畢竟女性主題的展覽還是比較少見的嘛。”
“結果那幾天下大雨給耽誤了,想着今天天氣不錯,再過來看一看。沒想到昨天做攻略的時候,正好在【今古通】刷到了這個直播間。”
“什麼叫展覽館爆改面基現場啊!”
說着說着,聲音又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夏語冰感慨過這段緣分,沒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那我先領着學姐轉一圈吧。”
順口調侃道:“正好再請學姐給我補補課。”
“你才是專業主播,不想着恪盡職守,哪還有讓看展遊客給你介紹的?”
或許是校友加持,又或許僅僅是因為相同的興趣愛好聚集在一起,第一次見面,兩個人彼此間卻有一種相識已久的熟悉和自在。
在來之前,這位考古學出身的學姐顯然也是做過功課的。
除去已經介紹過的兩件文物,《壁上鳴》剩下的十幾件寶貝,她都能說上一二。
偏偏隻在一件文物面前停下了腳步。
圍着文物展示櫃足足轉了好幾圈,學姐才不确定地開口:“這簡牍……看起來倒像是秦漢時期的。”
“但目前出土文物裡,最有名的肯定還是雲夢睡虎地秦簡,這個有點兒眼生。”
“看這字體和風格嘛……”
學姐摩挲着下巴,仔細分析:“應該是漢簡。”
“甘、甘露?”她幾乎快貼上展櫃,瞪大了眼仔細辨認:“甘露二年……”
“也不知道是敦煌還是居延的……”她小聲嘟囔着。
不看文物介紹,僅憑自己的知識和眼力判斷展覽文物,是她身為考古人的最後倔強。
“好好好!”
“我就說,人穿的就像是個文化人!”
平地起驚雷。
看學姐神色如常,完全沉浸在認字的世界裡,夏語冰就知道,這心聲又是單給她一個人聽的。
“比旁邊那位好多了,一上來就是「白菇二斤」?”
“認不認字不好說,但我看你是真的餓了!”
……
直到從直播間退出來好一會兒,衛子夫依舊對後世那位有着“皇後之冠”美譽的後輩贊不絕口。
倘若她能,那自己……
衛子夫眼中閃過一絲暗芒,沒等整理好情緒,她便捕捉到了由遠及近的一串腳步聲。
皇後宮中的大長秋一向穩重妥帖,像今天這樣步履匆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果不其然,不等她開口詢問,趨步而來的大長秋将最新探來的消息盡數報上——
“娘娘,大将軍回朝了!”
“仲卿?”
衛子夫又驚又喜:“不是說還要過段時候麼?怎麼今日就回來了?”
和這次出征又獲得了多少封賞相比,做姐姐的當然最關心自家弟弟的安危:“此次六路大軍共同北進,戰果如何?大将軍可有受傷?”
“大将軍好着呢!”
話雖這樣說,大長秋臉上的笑容一滞,語氣也變得吞吞吐吐:“隻是、隻是這回失了兩位将軍,趙信将軍還投了匈奴……”
他小心觑着皇後的臉色:“功、功不多。”
聽聞朝廷折了棟梁,衛子夫不免歎息:“戰場之上,功多不多還在其次,人能平安歸來就是最好。”
“不過——”
大長秋拖長了語調,臉上又換回了興高采烈的模樣。
“娘娘的外甥小霍将軍,這一回英勇非常,陛下知道後高興壞了,直誇剽姚校尉勇冠三軍。”
見衛子夫有了笑影,他說得更起勁:“特地封賞——”
“冠軍侯!”
……
這頭,太平和婉兒道過别,蹦蹦跳跳地從掖庭出來,折回大道上,沒走幾步路,就和急着尋找自己的宮女宦官撞了個正着。
“哎喲喂,奴的好殿下呀,可算是找着您了!”
她身邊的大宮女吓得心驚肉跳,趕忙迎上去。
明知小主子主意最多,還是忍不住要勸:“掖庭裡關的都是那些犯了錯的罪人,萬一言行無狀、沖撞了您,奴可怎麼向天皇天後兩位陛下交代呢?”
“您呀,萬萬不可再偷偷溜去了。”
那宮女也知道自己勸不住公主,隻得搬出救兵:“否則,奴也隻能請示天後陛下了。”
“哼,你也不必拿母後來壓我!”太平耀武揚威地很是神氣:“我不怕她!”
“再說了——”她越想越有道理:“你不說、我不說,母後難道還能長出千裡眼、順風耳?”
剛進了寝宮,她正嚷嚷着要去找《漢書》,卻見地上跪了烏泱泱的一群人。
跪在最前頭的掌事嬷嬷見了太平,微微偏過頭,一個勁兒地沖她使眼色。
話說得太滿,就容易打臉。
她現在說怕,還來得及嗎?
“太平回來了?”
坐在主位上的人手裡握着一本書,看架勢像是已經等了好一會兒,聽見動靜,也不急着,慢條斯理地将書随手擱在案邊。
掃過來的一眼,輕飄飄的,沒什麼分量,卻壓得太平心頭直呼不妙。
“阿娘來了呀……”
太平耷拉着腳步,猶豫着不肯上前。
“你既然不怕我,還躲得那麼遠做什麼?”
看到她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武媚娘端起茶,漫不經心地問。
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要不是做了虧心事,太平才不會喊她“阿娘”讨巧賣乖呢。
不過,她說這話顯然也不是為了得到一個準确的回答。
“剛從掖庭回來?”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她呢!
太平心底高呼狡猾,不過看起來,她隻是微微垂着頭,不敢與母後對視而已。
這話聽着是詢問,偏偏語氣無比笃定,可見母後對她的小動作已經洞若觀火。
要不然……自己再垂死掙紮一下?
沒等太平做好決定,武媚娘淡淡開口,話裡卻帶着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掖庭裡頭都是誰來着?”
“似乎是罪臣之後吧?”
“我怎麼聽說……”
“有個和你年紀相仿的小娘子,叫上官婉兒?”
太平公主:已老實,求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