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穿了緣一的心髒。”
繼國嚴勝的神經微微繃緊。
而繼國緣一仍然用夢遊一樣的聲音說話:“您還喊了緣一的名字,對緣一說,讓我醒過來……”
“果然,”
緣一要說什麼?繼國嚴勝攥緊自己的手。他不顧倒塌的列車和周圍尖叫的人群,隻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弟弟:要對我說什麼,太狠心?太過分?心裡根本沒有繼國緣一這個弟弟——
“原來,就算是夢裡的兄長大人,也果然還是……”
“最愛我的。”
繼國緣一露出一個如夢似幻的,飄渺的微笑。就這樣,宛若正午日光一樣溫暖到足以燙傷人的目光,看着繼國嚴勝。
讓繼國嚴勝狠狠咬緊自己的牙關。
讓他從齒間勉強露出一絲笑音。“嗯,”他說:“我最喜歡緣一。”
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繼國緣一。
-
操縱人夢境的惡鬼,似乎在嚴勝進入緣一夢境時被斬殺了。
繼國嚴勝并不在乎那鬼如何,或者列車上的人有沒有幸存,這些人在他看來,根本不如炭治郎使用出來的日之呼吸重要。
不過看起來炭治郎這小子,僅僅用了一招,就在地上動彈不得了。繼國嚴勝挑剔地看着遠處趴在地上,被煉獄杏壽郎指導呼吸的炭治郎,他此時正坐在列車的陰影下,和祢豆子一起,聽着善逸嗷嗷的尖叫聲。
“好可怕,好吓人!裡面惡心死了啊啊啊,聽起來好恐怖嗚嗚嗚嗚嗚幸好有煉獄先生啊啊啊啊!”
好吵。繼國嚴勝冷漠地扭過臉去。忽然他眯起眼睛。
“緣一。”
“我在,兄長大人。”繼國緣一低聲說,“有新的鬼來了。”
他們坐在人群聚集的地方,繼國緣一抱着嚴勝,為他遮掩人類的目光。而兩人此時都望着遠處:
“實力不算弱的鬼。”繼國嚴勝開始感到有趣。他饒有興緻地扯了扯弟弟的袖子,“我們到前面點去。”
“要幫忙嗎,兄長大人?”
“等一等。”繼國嚴勝睜着六隻冰冷的金色的瞳孔。他看着遠處執刀的煉獄杏壽郎,與其說是因為擔心,不如說是單純的、看到有趣事物的興味而已。
“等他們都使出真本事,讓我看盡興之後,”他輕飄飄地說,“我們再過去。”
緣一毫無異議地點了頭。
這是一場很有看頭的戰鬥。
即使是自幼與繼國緣一這種人一同長大,對天才和強大已然不敏的繼國嚴勝,也能夠欣然承認這場戰鬥的價值。
身經百戰的□□,磨練得當的技藝,繼國嚴勝同時眯起六隻眼睛:
好有趣……
炎之呼吸,僞劣的抄襲品,但能使出這麼多種型,也着實讓人改觀……
而對面這隻鬼,是以體術見長,言語間不惜變成鬼來換取提高武藝的時光的觀點,讓繼國嚴勝也覺得很有意思。
對至高境界的追求,用這種理由來蠱惑柱的堕落。那個面上有藍色鬼紋,表情興奮的鬼,正在用一種看到難得的寶物般的表情,直直地看着煉獄杏壽郎,因為煉獄的實力,而誠懇地向他發出變成鬼的邀請。
他開始有點喜歡這隻鬼了。繼國嚴勝看了看對方的眼睛,上面是上弦的字樣,這麼多年了,那個鬼舞辻無慘還是喜歡搞什麼上弦下弦麼?真無聊。
“炎之呼吸·伍之型 炎虎!”
“破壞式·亂式!”
烈焰色的虎狀氣流和藍色的空氣升起,幾乎燃燒一樣映亮漆黑的夜空,煉獄杏壽郎抿緊嘴唇,睜大眼睛,他眼睜睜看着那被命名為破壞式的術刺破自己的劍法,沖進劍銜接間的亂流。
躲不開了,他下意識握緊刀柄,屏住呼吸,想以最小的損害接下這幾乎必死的一擊——
“到此為止了。”
一道呆闆的,輕盈的聲音落入兩人中間,宛若太陽降臨,僅僅一刀,斬破了對戰雙方全力使出的攻擊!
深紅色發的男人從天而降,純紅色的羽織被氣流沖得升天而起,而他毫無波動的臉上沒有一絲淩亂的動容。
隻是存在着,就會讓人感到恐懼。
“請兩位停下手吧。”用這樣沒有感情也沒有波瀾的語氣,平靜地說着話。繼國緣一稍側身,擋在煉獄杏壽郎身前,表明自己的立場,“不需要再打了。”
因為他來了。
煉獄杏壽郎驚愕地睜大眼睛。在這寶貴的空隙,他極盡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封閉流血的血管,他喘着氣,看着身前的繼國緣一。
以及對面那隻突如其來的鬼猝然睜大的眼睛。
“……黑死牟?”
那隻鬼喃喃道。
而煉獄杏壽郎心裡一驚。
從天而降的繼國緣一,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懷抱裡抱着一個孩子。一個看起來非常年幼的,手腳又圓又短,長相極可愛的孩子。那孩子乍看隻會讓人心生憐愛,可如果像此時,一起睜開六隻金色眼球,同時露出惡魔般微笑的話——
“你認識我?”繼國嚴勝露出一個施舍的笑容,“那看來不能輕易殺死你了,怎麼樣,你主動投降的話,我就不斬斷你的手腳……”
“如何?”
對面那隻鬼顯然被激怒了。他雙目圓睜,從裡面溢出血絲,眨眼間重整架勢,他從喉嚨裡喊出招數的名字:“破壞式·終式——”
日輪升起。
繼國緣一舉起了刀柄。
他神佛一樣無情的臉上沒有任何人類會有的情緒。繼國緣一隻是輕輕橫過刀:
“日之呼吸·陸之型 灼骨炎陽。”
然後鬼掉落下去。
表情在一瞬間凝固。
他呆呆地看着站立着的繼國緣一,以及對方仿佛燃燒着太陽般血紅色的刀鋒。
看着對方冰冷的臉,以及如此一擊後絲毫不亂的衣襟,安坐在他懷裡,連發絲都沒有淩亂一點的孩子。
看着那個幼小的鬼金色的眼睛。
“說了你投降的話,就不切斷你的手腳的。”那幼鬼微笑着:“你看,現在就隻好這樣了。”
“——隻好把你全部斬斷了。”
掉在地上的,是隻剩下身體軀幹、四肢盡數被斬斷,而斷口處無論如何都無法再生的猗窩座:
除了在無慘和黑死牟手中,從未嘗過敗績的上弦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