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說不信。”葉川順嘴就說。
姜園翻了個白眼,不打算再理這位。
葉川好奇問:“你是哪個報社?跟的什麼闆塊新聞?需不需要天天出外勤?”
“本市日報,我是編輯,跟在主筆身後打打下手,基本沒什麼出差機會。”姜園有點煩他,但還是耐着心回答。
“欸,編輯啊,”葉川心不在焉地說,“傳統媒體也要加班,真不容易。”
姜園扭過頭看窗外。
陸以安跟着傅硯找到他停車的地方,他這回開的是自己的車,那輛黑色的龐大轎車。
她上了車才問:“我們去哪兒?”
傅硯幫她扶着車門的手頓了下說:“你介意我來安排行程嗎?”
陸以安沉默,過了會兒她才對傅硯颔首微笑:“不介意,你來安排。”
傅硯有點緊張,面上卻依舊雲淡風輕地強裝鎮定:“好,謝謝。”
陸以安理不清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她的腦中亂哄哄的,心髒有點緊張的酸滞,想向過去一樣輕松地考上椅子,望着車窗外車水馬龍,但她拘束地坐着,咬着下唇盯着前面座位的椅背。
沒有讓她糾結太久,車很快就停下。
傅硯解開安全帶,走到她這一側的門邊,幫她拉開門,輕聲說:“到了。”
很紳士,像一位迎接公主下馬的騎士,陸以安感到自己心髒在活潑地跳動。
陸以安下了車,擡起頭,眼前建築上挂着的五個大字讓她才瘋狂跳動的心髒瞬間平靜,與她平靜的理性相對的,是一種翻江倒海的情緒。
“你預約了嗎?”陸以安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話。
“要預約?”傅硯吃驚,“我記得以前不用的。”
陸以安無語:“現在江市博物院是熱門景點了,都要提前一周才能約上,你有多久沒來了?”
傅硯有點尴尬:“其實我上次來還是初中學校組織春遊。”
“不過你等會兒,我打個電話。”他立馬道。
陸以安點頭,太陽有些刺眼,她伸手遮在眼前。
傅硯背着她往不遠走了點距離,不足一百米,在陸以安的視線範圍裡,看着他把手機舉在耳側。
她沒有再關注傅硯,而是在太陽光裡眯着眼看向江市博物館五個大字,神色複雜。
雖然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來江市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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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她曾待過半年之久的地下防空洞,陸以安在直升機的轟鳴裡默默攥緊了手心,手心裡一張潦草的字條沾染上她緊張的汗漬。
跟着傅硯去了基地,在傅硯的引薦下她成了解密中心的初級研究員。
基地在沙漠之中格外顯眼,是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
直升機降落在頂端,不知從哪傳來“滴”的一聲,堡壘上方緩緩打開一個四方的自動門,“哐當”的一下,陸以安感受到人随着直升機一起震動,接着直升機像在電梯裡一樣緩緩下降。
“這裡也變成沙漠了嗎?”陸以安問出了上直升機後的第一句話。
在她的印象裡自己家鄉的國土從來都是樹木叢生,或是高樓叢生裡幾抹清亮的綠色點綴,這樣幅員遼闊一望無際的茫茫沙漠是隻有在某些部分才會出現的景觀。
“嗯。”直升機的螺旋槳不再轉動,機艙内瞬間安靜了,每一句對話都清晰可聞,“世界幾乎沒有幸免的地方。”
陸以安有一點感懷,忙着打工養活自己讀書始終沒有機會看看這個世界成為了遺憾。
沒來得及再多顯露情感,直升機的下降停下,傅硯率先跨出機艙,從階梯上下去,已有一幹人等在外面等候,在階梯之下一一與傅硯握手言道恭喜。
陸以安不作聲跟在後頭,迎接傅硯的人都注意到傅硯身後跟着人,但都默契地裝作一無所知,各自心裡都有紛繁猜測。
傅硯囑咐陸以安先在休息艙等候,他先去彙報工作。
有工作人員引着陸以安到休息艙,休息艙幹淨潔白,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陸以安洗了洗鼻子問:“這兒是用作休息的?”
她十分懷疑這個地方的名字。
工作人員小姐帶着妥帖的微笑,沒有回答她的話:“您先在這兒休息,傅少将交接好工作會來找您。”
陸以安在一個白色的軟沙發小心坐下。
工作人員交代完話就離開,出門前還把門帶上,“咔”的一聲,上了鎖。
陸以安皺眉,立即起身,走到門前轉動門把手,怎麼也轉不開,已經鎖死。
她兩手交疊,一隻手不由探進被她卡在袖口處的紙條。
隻有來回踱步舒緩心中焦慮,眼神在房間内四處探尋,尋找可供出逃的破窗口。
休息艙很小,不超過十平米的小居室,沒有什麼擺件,一個布沙發,一張小茶幾,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窗,沒有台燈,光源是嵌在天花闆上的,從壁角散出強烈的白熾燈的光。
不像待客的休息室。
陸以安環視了一圈,沒有找到任何監控設備,但她依舊沒有放松警惕,重新在沙發坐下,正襟危坐。
不一會兒傅硯就推門進來。
迎上的是陸以安略帶敵意的目光,但他顯得淡定很多,沒有任何的歉意或是其他的情緒,傅硯此時已經換上了黑色制服,剪裁硬挺,披着黑色披風,肩處落了肩章,陸以安看不懂肩章的意思,但依舊能感到他不小的職級。
他像好無所覺一樣對陸以安說:“你的手續在辦理了,需要我帶你參觀一下基地嗎?”
“這裡……是什麼時候建起的?”陸以安清楚地知道自己曆經災難降臨的時間,她難以說服自己在短短一年時間裡能建成這樣一個完備的基地,有了女人的防空洞的前車之鑒,她對此充滿懷疑。
傅硯很坦誠:“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提前知道災難降臨的人不在少數。”
為什麼不公布?陸以安問不出口了,答案總是殘忍的,毋庸置疑,即使不用她的詢問,理由也是顯而易見。
“我帶你去看看文物館吧。”傅硯提議,“為了文明的留存,我們提前轉移了部分具有重大價值的曆史文物,相信它們能夠幫助你緩解一部分災難帶來的創傷,你要相信,人類文明的延續不可能顧及所有的人,地球上幾十億的人口正式災難懲罰的預示,我們能做的是盡力在災難中留存文明的火種,歡迎你的加入,陸以安。”
從始至終都沒說過自己名字的陸以安猛然擡起頭。
兩相對視。
她在他的眼裡看到了少年意氣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