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上不發光的燈沉思良久,我以為自己的腦子會很有深度去思考性與愛的聯系,然而并不是,在不自覺浮現出幾幕初見林樹時的朦胧畫面之後就像是被拔掉電線的電視機,徹底黑了屏。
緊接着我開始變得有些恐慌,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忽然想哭,就着夜色放大所有負面情緒,無聲流下兩行清淚,從默默聳動着肩膀,到後來開始小聲啜泣,呼吸聲出賣了我。
林樹從床上坐起身,我以為他會立刻說些話安慰我,然而并沒有。
他似是在找些什麼,滿床劃拉着。
“林樹……”
“我在。”
“你在找什麼?”
“找紙和手機。”
我聽着他的回答有些發愣,紙我倒是可以理解,“找手機幹什麼?”
林樹被我問得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握着找到的手機坐在床上發了好長一段兒時間的呆,“我想問我媽是不是畢業就可以結婚,如果他們同意,隻要你願意,我們随時都可以領證。”
“等一下,領證?”我拽着被子騰一下從床上坐起身,看着方寸大小一片地方被手機屏幕照得雪亮。
“我不是逼着你一定要畢業就跟我結婚,我隻是不希望假如有一天你跟我提這件事時因為我個人的原因沒有準備好而讓你等。”林樹抓着我的手,大抵是想給我吃一顆定心丸,“如果我什麼都準備好,至少能讓你心裡舒服一些,我想你明白,你從來不是一個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更不會是。”
我透過黑夜去看他的心,看着看着自己卻先如浪濤翻湧,隻好輕咬着唇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最後還是失敗了,我撲進他的懷中,如茉莉花般的香氣萦繞周身,夾着些許酒氣,感受着他的體溫,夜色濃郁,哭聲也越來越明晰可聞。
“林樹,你會害怕嗎?”
“害怕跟你在一起嗎?我求之不得,哪裡會怕?”他說話時輕撫着我的頭發。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就要失去自由。”
“怎麼會有人去問自己喜歡的人這樣的問題?”他笑着捧起我的臉,吻落在鼻尖那滴淚上,“任何事都是相對的,過度放大絕對自由就可能會造成某種意義上的絕對不自由。”
我瞬間将深情抛到九霄雲外,順便白了他一眼,“一定要說這麼繞口的話嗎?我是怕現在不講清楚,以後你又會後悔。”
“不會後悔,愛你是我的選擇,與你相遇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愛情和自由并不一定相悖,我們可以一起去感受那些精彩又美好的事。”
“有時我會想假如愛情并不是我們所期待的那個樣子怎麼辦?我現在腦子裡有點兒亂,你要等我整理清楚。”
林樹聽了我的話緘默不言,似是想什麼出了神,我用胳膊支起身子擡頭看他,卻也隻能捉住雙眸反射出的微弱光點。
他似是艱難克制着心緒,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了句:“沒關系,我等你。”然後像是哄孩子似的拍打着我的背。
我想我将無限懷戀與林樹相遇的那個夏天,哪怕是七老八十坐在輪椅上也要牽着他的手将這舊回憶拿出來翻一翻,并抱着那美好一同度過未來的每一個春夏秋冬日日夜夜。
“是我讓你感到有壓力了嗎?”他低聲問。
“一點點壓力。”我輕聲答。
“對不起,不必擔心,做你自己就好。”
“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罷了,況且就算有壓力也是甜蜜的壓力。”我俏皮笑笑,“别忘了,可是我主動的!”說完瞬間破涕為笑。
房間裡夜色漸淡,我爬到床邊穿上拖鞋踱到窗邊,此時山城猶靜,我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林樹從身後抱住了我,“從山頂俯視,地上的燈光會不會也是一顆星,而我們現在正住在星星裡。”
“會。”他答。
“以後我們也在家裡挂一幅地圖吧?每去一個地方就把照片洗出來挂在牆上。”我說。
“好。”
話音落,窗外滿眼燈光刹那間關閉,那些在夜裡瞧不見的山邊角落而今染上一抹藍,我伸手去摸他的側臉,轉過頭見他也被夜色濡染,我對他傾心愛慕,且沉醉其中無法自拔,猶勝過我見這奇峰疊翠時的心曠神怡。
房間裡氤氲着令人迷醉的氣息,林樹垂眸,吻細碎落下,我閉上眼将其想象成漫天繁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時間就此停在此刻,停在這間屋子裡。
第二天我倆終于調整好,爬山的路很長,也都走不快,隔一會兒就要停下來借着看風景的名義歇一歇,我見湖水如鏡,碧綠湛藍交錯點綴,倒影着周遭的樹,綠樹叢中生着低矮的蕨類植物,有許多見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