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箫聽了支落的話,沉默片刻才“嗯”了一聲,又道,“父親過世後,大馬士革的局勢變得非常混亂,隔幾天就有一次恐襲,姆媽不敢讓我出門,可我們要想活下去,就得外出求生,我要保護姆媽,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們在直街上艱難地讨生活,終于僥幸地活到現在。”
如今的他已經能坦然面對過去,經受住人生旅途上的折磨。
自從去過叙利亞,支落就切身感到在那裡求生的不易,更何況那時他還是個瘦弱少年。
她默默地走到他身側,輕輕地将頭靠在他的肩頭上,柔聲感歎道:“辰箫,原來我們小時候竟有相同的經曆,隻是你比我更難。”
辰箫垂頭看了她一眼,她的頭發十分柔軟,一下子觸動到他的心底深處,他沒有推開她,反而情不自禁地朝她的身側靠了靠。
兩人就這般靜默地站在湖邊,直到太陽升到空中,散發出萬丈光芒。
辰箫覺得腳有些發麻,剛想活動一下,卻蓦然感到隻要腳腕微一轉動,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向下陷落。
他連忙低頭觀察,發現鞋面已經完全陷進黃土中。
支落感到他身體一僵,不由擡起頭問道:“怎麼了?”
“别動。”他趕緊提醒她。
支落不明所以,順着他的目光朝下看,才發現不對勁,她頓時也不敢動了。
辰箫再次嘗試挪動雙腳,可身體立馬下沉,等他停住不動,小腿肚以下都已經被埋黃土中。
“是互人搞的鬼?”支落扶住了他胳臂,由于身體陷落,拉低了他的身高,兩人幾乎平視。
“應該是他來了。”辰箫緊緊盯着湖面,眉眼不動。
支落瞬時緊張起來,在她的認知中,互人就是人面魚身,難道他如今就在面前的湖水中?
“他會突然跳出來傷害我們嗎?”她将手慢慢地伸進兜中,從裡面掏出一個硬币大小的東西,緊緊攥在手心裡。
“不會。”辰箫搖首,“他不會在外人面前現魚身的,除非——”
“除非什麼?”支落不滿他的故作停頓。
“除非他能一舉殺了咱們兩人滅口。”辰箫低頭看了眼手表,離與周燦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隻要我們堅持不動,他沒有必殺的把握,就不會出來。”
支落沒有因他的話放松警惕,将手中的短刀牢牢握住,一直保持着防禦狀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湖水随風泛起層層波浪,偶爾有車從上面經過,但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常。
此時正值五月,這裡的氣溫較低,可辰箫與支落額頭卻開始冒汗,二人均是腿腳俱麻。
好在晏廷他們總算回來了,周燦沖他們揮手,好像在喊他們上去,但距離太遠,聽不太清楚。
兩人不敢冒然動作,片刻晏廷就察覺到異常,小跑着下坡往湖邊趕去。
“晏大哥,你别過來!”支落回頭見他距離自己不遠,連忙提醒。
晏廷及時收住腳步,遙見二人姿勢奇怪,不由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互人應該在湖裡,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把我們困在這裡,一動身子就會往下陷。”
晏廷見辰箫的身子已經陷進不少,略一思索,“我去找小周要繩子,看能不能把你們拉上來。”
說完他又疾步上坡,走到車子旁,讓小周去拿拖車繩,小周奇怪地詢問原因,他隻說支落二人不小心困在了湖邊。
小周見他神色凝重,不敢怠慢,趕緊取了拖車繩交給他。
晏廷沒讓他幫忙,重新返回湖邊,先将繩子一端在腰上纏了兩圈,另一端則抛給了支落。
支落接住繩子,想給辰箫綁上,卻被他阻止,“你先上去,我陷得深,到時你倆一起拉我。”
支落情知他說得有理,便先将繩子綁在自己腰上,雖然她一直小心翼翼,但還是免不了雙腿用力,可讓她驚訝的是,她居然沒有下陷。
她試探地挪動右腳,發現可以正常走動,稍用力踩了踩黃土,隻是有些浮沙在鞋面上而已。
“地面不陷了。”她又驚又喜地告訴辰箫。
辰箫嘗試動了動雙腿,果然不再下陷。
兩人終于松了一口氣,支落沖晏廷揮了揮手,揚聲道:“晏大哥,你可以過來了!”
晏廷見她解開了繩子,才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确認不會下陷,如釋重負地道:“你倆沒事就好。”